笔趣阁读书 > 科幻小说 > 吴形声探案 > 正文 第十六章 你追我赶
    十六你追我赶

    吴海只走一趟,就撮合了高c胡两家的亲事。当天,红星大队的人们就知道高智圆和胡跃仙订了婚。胡家上下无不欢心鼓舞,跃仙更是喜出望外,她万万没想到,智圆会主动向她求婚。这个红星大队乃至红旗公社,适婚女人都想抢来当未婚夫的男人会属于自己。跃仙并没有为胜利冲昏头脑,她立马向智圆提出去一趟县城,照一张订婚照,对方爽快地答应了。跃仙想让智圆骑着自己的飞鸽牌自行车,驮着自己去县城。出了院,却被胡文轩给拦住了,说:“不要骑‘飞鸽’去,骑我的‘永久’去。”跃仙不以为然,说:“骑什么车,还不行?”“说不行,就不行!闺女,这事儿你得听爹的。”“按胡书记——胡叔的话办,就骑永久。”智圆的话打了圆场。望着二人远去的背景,胡文轩点了点头。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不信鬼,不信神的汉子,居然也迷信了一回。

    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飞也似地向西南奔驰。跃仙老觉得自己的舌尖有一只蜂儿在酿蜜,一直甜到心灵深处。还未出村子,她就紧紧地捆住他的腰,生怕他跑了似的。智圆不愧是长跑健将,60里的路,不到两小时就骑到了。中间,她怕他累着,几次说:“智圆,你累了吧?换一换,我驮你好吗?”他总是说没事,问得次数多了,便说:“你看这一路上,哪有女的驮男的?你要是想驮我,等结婚以后吧。”她感到自己的脸发烧,既兴奋,又羞涩,还憧憬。

    “我驮他会是什么样子呢?”跃仙想,“红星大队的老娘们会不会笑话呢?一个会说:‘你们瞧瞧,你们瞧瞧,高智圆那么个大老爷们,会让老婆驮着,真不害臊。’另一个会说:‘晚上驮不够,白天还驮着,哈哈哈’这群农村老娘们,最不要脸了,什么话都会说。”

    “到了。”智圆在友谊照相馆门前停下,锁好自行车,二人进去。跃仙上一次照相,还是高中毕业时,不但照了集体相,还和桃子拍了双人照。

    照相的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大爷,热情地招呼他们。

    “是订婚照,还是革命友谊照?”大爷故意笑着问。

    “有什么区别吗?”智圆严肃地说。

    “订婚照,男女相隔一拳远;革命友谊照,男女相隔两拳远。”

    “那我们来一张‘革命友谊订婚照’。”

    “这儿,这儿,我还真没照过。”

    大爷一边看镜头,一边指挥他们摆姿式。

    “女同志,往男同志这边靠一点;男同志,别那么严肃,笑一笑。马上照喽!别闭眼儿,闭眼瞎底板,再照浪费钱。好嘞!——提什么字呢?”

    “革命友谊订婚照。”智圆笑说。

    “那不行,只能四个字。”

    “那就‘革命友谊’吧,跃仙你说呢?”智圆扭过头,征求意见。

    “订婚——纪念!”跃仙干脆地说。

    “听女同志的没错。”大爷一笑,“订婚了,革命友谊会更加牢固;结婚了,革命友谊会地久天长。”

    照完相,他们去了百货商店,他给她买了一条红纱巾。接着,他们来到新华书店,看了一圈,除了马c恩c列c斯c毛c鲁的书,就是浩然的小说。古旧书屋里除了字典,就是大炼钢铁的书,好不容易找到一本《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封面还破了。跃仙还是把它买了下来,送给了智圆。

    “我希望你成为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跃仙鼓励说。

    “我谁也不想成——我就是我。”智圆看见跃仙脸变色,加了一句:“如果说,我还想成为什么,那就是你的丈夫。”

    跃仙由忧转喜。

    数学课一结束,卫东就把形声拉到井边,急切地问:“你想好没有?再过三天,高智圆可就去部队了!”

    形声将井绳拽了一下,桶在水中晃着,激起几圈涟漪。

    “形声,你说话呀,急死我了!”

    “我还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世界上那有百分之百的事儿,就算你数学好,也不是每一次考试都得一百分呢。替跃进报仇的时候到了!”

    “我们还是孩子,大人会相信我们的话吗?”

    “试试再说,不试怎么知道呢?我们去报告谭老师。”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谭老师正往这边走,见他们在这儿,就问:“上课铃都响了,怎么还不去上课?”

    卫东笑了笑,说:“我们知道老师口渴了,来给你去打水喝。”

    卫东单手握着辘轳把,一圈圈地绕着,一会儿一皮桶清水吊了上来。

    “耿卫东,行啊!有把子力气,我还真渴了。”谭老师咕嘟咕嘟咕嘟喝了个饱,一抹嘴,“赶紧上课去。”

    “自习课。”

    “自习课也是课。耿卫东,你把《沁园春·雪》给我背下来。”

    “老师,我能背下来。不信,我给你背一遍。”卫东果然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

    “不是让你背诵,是默写。114字,你竟错了8个。那么好的词,全让你给糟蹋了。回班去,默写10遍。吴形声,你监督他。怎么还不动,磨唧什么?”

    “谭老师,我们有天大的事向你报告。”

    “什么事,还有比背诗词事大?”

    “我们举报杀人案。”

    “杀人?谁杀人?”谭老师一惊。

    “形声,你说话呀!”耿卫东直跺脚。

    “我们队的高智圆和他叔叔高勇,把胡跃进和崔浩杀死了!”形声不动声色地说。

    谭老师警觉地望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将他们拉进不远处的小树林。形声一五一十给谭老师推理一番。

    “这事儿,还有第三人知道吗?”谭老师严肃地问。

    “老师,除了我俩,你不就是第三人吗?”卫东不解地问。

    “我说的第三人不是我。——有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没有。”卫东肯定地说。

    “让我好好想一想。”谭老师掏出一盒迎春烟,抽出一只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串蓝烟。抽到一半,将烟掐死,又放到烟盒里。

    “走,跟我去公社,找军代表巩参谋/长。不要怕,跟我怎么说,就跟参谋/长怎么说。敢吗?”

    “敢!”二人异口同声。

    巩参谋/长听完形声的推理,不动声色,从大前门的烟盒里抽出一只烟点燃。白色的烟卷一节节变成白色的烟灰,眼看烧手了,才将烟头扔在烟灰缸里。参谋/长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将剩下的一点水倒到烟灰缸中,滋啦一声一股黑烟冒了出来。

    “高智圆,已经被特批参军,还要去北京参加比赛。如果墙里面没有胡跃进的尸体,你知道意为着什么吗?”参谋/长将形声扫了一下。

    “如果没有,我就是污蔑解放/军战士,愿意受任何惩罚;如果有,不能及时发现,让这样的人混入部队,还要去北京,我担心他会去害我们伟大/领/袖。”形声掷地有声。

    巩参谋/长点了点头,摸了摸了形声的头,严肃地说:“剩下的事,不用你们管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定要跟平常一样”

    形声以陪卫东找宿为由,睡到了生产队。两个跑腿子,被安排去护校。夜晚,只剩下老更倌老马头。凌晨一点,一辆吉普车和一辆大解放悄悄开进红星一队。形声与卫东将大门打开。老马头凑了过来,被一位陌生的民兵推进马棚,警告他说:“老老实实喂马,不要出半点动静。”老马头从未见过这阵式,吓得腿直哆嗦,躲在马棚的小炕上,一声也不敢吭。

    形声用棍子在墙上画了个圈儿。王排长领着6人扒墙,想掏个洞。吕参谋领着4人潜伏在高智圆家附近,刘排长领着四人潜伏在高勇家附近,准备抓捕。

    一开始,扒墙就遇到了阻力,王排长想掏个洞。没想到那草缕墙不但坚固,还韧劲十足。锹镐下去,被反弹回来。“上墙,从头扒。”巩参谋/长命令道。两名战士攀上了墙,用镐刨墙,费了些劲儿,被扒掉一层,接下来便势如破竹。

    圈儿被扒掉一半,还不见跃进的尸体,形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但他坚信奇迹马上就会出现。卫东急得抓耳挠腮,却不能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只在原地转圈。

    “慢——”王排长做一个篮球裁判的暂停动作,“放下锹镐,用手扒。”

    形声的心回到了肚子里。

    尸体被扒出来,居然没有腐烂,一具死气沉沉的木乃伊。

    “是吗?”巩参谋/长明知故问。

    “是。”形声掷地有声。

    “凭什么?”

    “右屁股的胎记还能看出来。”

    参谋/长一挥手,王排长拔出信号枪,向东南方向射去。

    捉高勇如老鹰抓小鸡一般,轻松加愉快。擒高智圆去却费了些功夫。狗的叫声将他惊醒,他忽地一下坐了起来,又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又坐起来,轻轻地推开上扇窗向外看,天上除了一轮皎洁的明月,什么也没有。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是十四,月亮也挺圆呢。杞人忧天,大后天就在部队上睡了。”智圆又躺下,迷迷乎乎地睡着了。他一睁眼睛,两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他脑袋上。他身子一缩,泥鳅似地钻到窗底下,被子飞了起来,他只穿裤衩跳窗而出。却被人一脚绊倒,一个锁喉给制伏。迎面见是吕参谋,他停止了反抗,束手就擒。

    “吕参谋,三更半夜的,你开什么玩笑?”智圆满脸疑惑。

    “开玩笑,用这么多人吗?”吕参谋冷笑一声。

    高家叔侄,被连夜押到公社,分别受审。

    高勇看完胡跃进的尸体,停止对抗,将所有的罪行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高智圆见过跃进的尸体,一言不发。无论问他什么,他就是不说话。

    “高智圆,人证物证尸证全都有,你不说话也没用。痛痛快快地承认,我还敬你是个汉子!”巩参谋/长满眼喷火。

    “我想见吴形声。”高智圆说完,闭上眼睛。

    形声走进一间带铁栅栏的办公室,见到了捆绑在椅子上的高智圆。他的身旁立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民兵。参谋/长示意,形声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椅子高大,形声将身子向上挺了挺。智圆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孩子,既熟悉,又陌生。怎么也想不明白,居然会败在一个孩子手里。之前,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露出来,太不可思议了。

    二人对视良久,都不说话。最后,还是智圆打破了沉默,苦笑一下:“小老弟,我的大好的前程,全让你给毁了!”

    形声瞪了他一眼:“老大哥,跃进和崔浩的生命,全让你给毁了。”

    “崔四肥子本来就是个坏人,死了没什么可惜的。活着也是白白糟蹋高粱米子和偷窥女人上厕所。”

    “崔四肥子是坏人,你却是恶人。跃进还是个孩子,他有什么错儿?”

    “跃进没有错,错就错在他是胡文轩的儿子。”

    “你们跟胡文轩有仇,却找人家儿子晦气,算什么东西?”

    “胡文轩给我叔戴绿帽子,我就要他儿子的命,父债子还,就这么简单。形声,现在,我们争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从什么时候,你认为是我杀了跃进的?”

    “崔浩死后,我就开始怀疑你。”

    “崔浩是被雷劈死的。”

    “是你制造的。”

    “我做的一切都很周密,没有人会识破的。”

    “若为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听完形声的推理,智圆沉默良久,说:“差不多就是这样。可有一点你讲错了,从头至尾都是我干的。胡跃进是我掐死的,崔四肥子是我电死的。我叔只是知情未报,犯有包庇罪。”

    “不对,高勇不只是见证者,更是参与者,你是主犯,他是从犯。”

    “原以为,我是红星大队乃至红旗公社最聪明的人,现在该让位于你了。”

    形声一摆手,说:“那倒不必。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可你证明不了,胡跃进和崔四肥子不是我杀的。”

    “高智圆,你就不要狡辩了。”巩参谋/长一拍桌子,“你说全是你干的,你叔叔说全是他干的。这恰好证明了不是你们单独一个人干的,是你们合谋干的。两个人杀了两个人,每人背一条命案,不偏不倚,正好。——押下去!”

    “慢,巩参谋/长,我还想跟吴形声说几句话。”

    “好吧,快一点,给你十分钟时间。”巩参谋长看一眼表,起身离开。

    “作为胜利者,感到很爽吧?”智圆挺了挺身子,因为被绑着,挺不起来。

    “不是因为胜利而爽,是因为为同学报仇而爽。”形声也挺了挺身子,因为椅子太高,挺上去,又滑了下来,“只是——”

    “现在我是阶下囚,你是审判者,想问什么就说。”

    “你爱胡跃仙吗?”

    “爱,谈不上,只是不讨厌罢了。我总觉得一个男人,早早地爱上一个女人,甚至围着女人转,最没出息。”

    “那么,你一定是怕暴露了,借着胡家姑爷的幌子,来掩盖真相。”

    “小屁孩儿,你懂什么,我从来没想过暴露的事儿。就是暴露那也是十年c二十年以后的事儿。而且,我也会未雨绸缪想办法解决掉。没人会想到,胡跃进被埋到墙里,你不过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赶巧了。你还不配来教训我。我不爱女人,只是需要女人。我早就知道胡跃仙爱我如醉如痴,只是不好意思,我作为一个男人,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不管怎么说,我杀了人家儿子,就当人家姑爷好了。胡文轩已经断子绝孙了,就让他拣半个儿子吧。一个姑爷半个儿嘛。她胡跃仙不管生多少个孩子,都得跟我姓高。吴形声,你听清了。我要娶胡跃仙,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只是你这个小孩子永远也不会懂的。我叔叔很可怜的,个又小,眼又瞎,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他胡文轩倚仗着权势强占一多半,还有天理吗?他偷偷摸地给我叔叔戴绿帽子,我就光明正大地干他女儿!——这回你明白为什么了吧?”高智圆声嘶力竭地喊着。

    “你c你真卑鄙!”形声因激动手直发抖,心想:“如果跃仙姐听到这些话,一定会伤心死的。”

    “我们高家和胡家的恩怨很快就会过去了。咱们两家历来关系都不错,你爹跟我爹是好搭档,我跟你二哥是好哥们,你跟我妹妹也是好同学。我甚至想过,等你们长大了,最好成为一家子。形声,你为你朋友报仇,我一点都不怪你。就算将来我在九泉之下,也会祝福你的。”

    一席话,说得形声不知说什么好了。

    智圆苦笑一下,说:“以后,恐怕我们没机会见面了。说起来,我也算你的一位不是老师的老师。虽说不能算好老师,也不能算坏老师。最后给你出一道智力题,不是很难,却很有意思。——古时候,张三和李四外出谋生,带上老婆烙的白面饼‘打尖’。行了几十里饿了,二人坐在榆树下准备吃饼,张三拿出5张饼,李四拿出3张饼。商人王二麻子凑了过来,说:‘这儿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能不能将你们的饼分我一些吃,我给钱的。’他排出8个铜钱在手上。二人商量一下同意了,8张饼被平分成为3份。王二麻子吃完饼,拍拍屁股走了。张三说:‘我出5张饼,分5个铜钱;你出3张饼,分3个铜钱。’李四说:‘饼是大家平分的,铜钱也应该平分,每人4个才合理。’二人争论不休,怎么分都觉得不公平,最后经了官。如果你是县太爷,此案该怎么断?”

    形声想了想,很快有了答案。

    “结果你不必说。将来你要是当了老师,一定给学生出这道题。我就因为这道趣味题,喜欢上数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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