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修真小说 > 杀死孙笑川 > 第三十六章 青囊 【下】C
    徐尝草的唇上胡须动了动,舌头在口腔里弹动了一下又往后一缩,吐出两字:青囊。

    兰知通一听这名字心里就升起一种疑惑,“你是说华佗的遗作《青囊》?那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青囊。和岐黄,悬壶,杏林一样,这是一个和医生有关的名词。而它的由来是因为一段比较错综复杂的历史典故或者传说。

    东汉末年,群雄逐鹿,英雄豪杰辈出。其中一人不得不提,那便是赫赫有名的乱世“奸雄”——曹操。这也是小书童最喜欢的古人之一。不过死得太可惜了。

    众人皆知,曹操患头痛病已久,一经发作,痛不欲生,常像那老妇一样在头上绑着一条白绫,生怕寒风侵入。

    见曹操害病已久,苦不堪言,且无数医生拿此病束手无策,于是有人推荐道,神医华佗可治此病。乃召华佗,华佗诊之曰,此乃“头风病”,病根“风涎”在脑中,需开脑取之,方可断根治愈。

    曹操生性多疑,说,头怎么可以打开呢?你这个崽种是不是想害我呀。

    说来也是,古代剖腹产都是没有的,何况开脑,也不怪曹操会这样想。

    可华佗是外科手术之父啊,他说我有麻沸散,你喝了之后,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说着华佗拿起了锋利的斧子,开始在磨刀石上摩擦,哗哗作响,丞相你还是搞快点吧。

    曹操也不是傻子,他断然拒绝道,不行,你就用针灸和汤药治就行了。可是即使这样,曹操还是头痛欲裂。他每次对华佗发火,华佗就说,这个本来就治标不治本,要治好就必须开脑壳,你看人家关二爷刮骨疗毒,一边下棋一边谈笑风生,十分潇洒,丞相你不会是怕疼吧?

    曹操被他戳到心坎了,他确实怕疼。狗日的华佗,还把关羽祭了出来。关羽是三国有名的装逼大王,反正被别人戳穿了他也不会脸红的。可曹操不一样啊,曹操听了华佗的话,一拍桌子,你这个庸医,企图谋害我给关羽报仇!

    于是华佗被打入许昌城北死牢。华佗死之前,在牢狱里把此生所学,所研究的医理写成的书装在青囊里交给看守他的牢狱头子,“此可以活人。”

    可是押狱之人哆哆嗦嗦无人敢接,因为若是遭到牵连定会株连九族,华佗无奈之下,叹息一声,以灯火烧之。

    还有另一种说法,是有一个叫吴解狱的人接了华佗的的青囊医书,结果拿回家就被他老婆扔火盆里烧了。他老婆是个过日子的人,她说,“你拿这医书有何用,你又看不懂,徒惹一身祸事。”

    总之,就是这《青囊》医书失传于世了。

    ·

    救死扶伤界的人都知道这一憾事,兰知通也不例外。

    “《青囊》失传只是那吴解狱老婆使得一招障眼法,她知道会惹祸上身,所以烧了。不过她当时烧的并不是《青囊》。”徐尝草说道,“但是那《青囊》集先古百家医理为一身又糅合华佗自己的见解,庞杂难懂,那吴解狱就压箱底根本没动过。”

    “哦?”兰知通心中起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道听途说罢了,其实真假还是未知。”徐尝草解释道。

    兰知通不管这些,“我不管真的假的,你得让我那小子进宫去。”

    “老爷莫慌,我们只需给少爷传说,这本《青囊》现在就在皇宫里,非御医不可查看,让他自己个儿上钩。”

    “龟年他会上钩?”兰知通不信,一本医书会比他老子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少爷博文广知,天下医书都让他看了个遍,他就剩这《青囊》没看。他常常叹道,朝闻道,夕死足矣。”

    “他当真说了这句话?”兰知通惊道。

    兰知通知道,这句话从自己这个年少却早熟忧郁的孩子口中讲出来,并不代表他求识若渴,而是一种求死不得的感觉。

    兰知通心里苦不堪言。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何如此大胆硬闯墨县去给人治瘟疫。他可能并不是为了去施展自己高超的医术,他也可能并不是大家认为的那么善良勇敢。他只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

    “老爷怎么了?”徐尝草看见兰知通抚额,脸上悲痛不已,忙问道。

    “算了,龟年既然不愿意去京城就不去吧。什么狗屁驸马,什么狗屁御医,皇上来杀我的头,灭我的门也不怕了。”兰知通声音沙哑,“就想让龟年去过他想过的日子吧。”

    徐尝草微笑,“老爷是慈父。”

    青州,紫烟山。

    葱郁的山间,仿佛水墨画中那般富有层次。最上面的部分幽绿如墨,中间的部分清绿如水,底下的部分淡绿如烟。山间时有一缕云烟飘过,一道细长如发的林间小道在其中明灭可见。

    山间小道上,有两道身影。

    “徐尝草,你真说服我爹不让我进宫啦?”

    兰龟年背着小药篓,手里提着一双皂鞋,打着赤脚走在山间的青石板上。

    “不是我说服的,是老爷自己觉得对不起您,所以才这样做的。”老者徐尝草在一旁说道,“可是我觉得我错了,公子你知道后果吗?皇帝发怒,天下缟素啊!”

    “我带着我爹跑路就完事了。”兰龟年说,“人有本事在哪里都吃香。”

    徐尝草摇摇头,“老爷接过上辈的家业,已经发展到如此规模,岂能说丢就丢的,那里全是几代人的血汗啊!”

    兰龟年听了,愣了会儿。他瞪着徐尝草,“你这个双面间谍当得好啊,你到底是想让我进京还是不去。”

    “公子不想去,老爷要你去。我是不能随便发表意见的,否则,出了任何后果,徐尝草都是万罪之身跑不掉的。”徐尝草淡淡说完,便缄口不言。

    “徐老狗,你要是生在先秦,鬼谷子都要拜你为师啊。”兰龟年讥讽道。

    徐尝草仍旧一副置若罔闻,关我吊事的模样。

    两人走在山林间,未几,听得钟鸣声,抬头一看,只见山间露出一寺庙的一角。随着钟鸣,一群飞鸟扑腾翅膀从林中飞出。

    小小的山门上,白石匾上写有“紫烟庵”三字。

    “徐老狗,你不准进去,就在此处等我。以前每次你进去,那群老尼姑不知道为什么都要激动地尖叫起来,这有违常礼。”兰龟年说。

    “奴才的颜值年轻时不比潘安低,一直都是中老年妇女眼中的小鲜肉。”徐尝草恬不知耻说道。

    “口区。”兰龟年作出呕吐的模样,然后理会徐尝草径直踏进了寺庙里。

    “施主好。”

    庵中的院子里,几位拿着扫帚的白衣尼姑是认得兰龟年的,她们见到便打了声招呼,转而继续扫着地上的落叶。

    兰龟年点头回应。

    紫烟庵里安静而不冷清,兰龟年踩着扫落叶的“沙沙”声,走进了庙宇大堂。香烛燃烧的味道飘来,一尊高大的泥像佛前,蒲团上一尼姑正在打坐,手里飞快地转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嘴唇点动不知念些什么。

    “娘。”兰龟年出声喊道。

    这声音像烟雾在高大森然的庙堂里飘了一会儿,一截香灰从香上猝然倒塌在香坛里。

    那尼姑惊喜的转过身子看着兰龟年。那尼姑眼睛流出喜悦,流淌在她雪白的脸上,然后被璀璨的佛光晒干了。

    ·

    紫烟庵,后院厢房。

    “你怎么来这儿了,我不是叫你别再来的吗?”那尼姑端着一杯淡茶放在桌上,桌的另一边坐着兰龟年。

    “我来紫烟山采草药的,顺便过来看你的,我不是专门来看你的。”兰龟年两只手捧着茶喝,说道。

    兰龟年一边喝一边看着母亲,母亲面相越发的清癯,眼睛里没有凡尘,变得空洞起来。这难道就是出家人最后的模样?

    “那你的药篓子怎么是空的?”那尼姑说道。

    兰龟年的篓子放在地上,倒是空空如也,干净的一览无遗。

    “哎呀,不知什么时候搞丢了,白跑一趟。”兰龟年作出懊恼的样子,“真是太倒霉了。”

    那尼姑见他那样子,平淡地说,“你耍什么宝呢。我听说你去墨县治瘟疫的事了。”

    “怎么样,你觉得儿子一手医术厉不厉害,快夸夸我。”兰龟年一脸求媚之态。

    “呵,是很好。”那尼姑面无表情夸赞道。

    但她夸完后,淡淡说道,“喝完茶便走了吧,这个地方不是你能久待的。”

    “怎么了?”那兰龟年见她逐客之意,“儿子来看老妈不行啊?我还有很多话跟你说呢。”

    “贫尼已削发为尼,早与红尘了断了。”那尼姑闭眼轻声说道。

    “够了,刚才你见到我明明很高兴。”兰龟年看到母亲又开始变脸,玩弄起那套说辞了,不禁大声道,“你跟我爹果然是一对,都喜欢让自己难受,都爱装腔作势!”

    “施主切勿大声喧哗。”那尼姑淡淡劝导。

    “好,我小声点。”兰龟年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心情,他说,“我有一事不解,我想请教你一个关于佛禅的问题。”

    “施主请问,贫尼知便回答。”

    “你们佛教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这次我救了墨县几万百姓,可以积多少功德?”兰龟年问道。

    “功德无量。”

    “我功德无量,可以让佛祖满足我一个愿望吗?”兰龟年咄咄逼人道。

    “佛祖可以感知。”

    “我想让我娘还俗行吗?”兰龟年红了眼,哀求地说道。

    “一切皆有定数。”那尼姑不为所动,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

    “好一句有定数。”兰龟年咬牙,“看来这佛祖也不是万能的嘛,拜他有何用。”

    尼姑闭着眼转动着佛珠,不再说话。

    “好,我走了便是,不打扰你修炼成佛了。”兰龟年见他娘这番模样,拿起自己的药篓就准备离开。

    他刚踏出房门,然又退回来问道,“我最后问一个问题。”

    “皇帝要我进京和他女儿成亲,你想不想你儿子我去?”兰龟年狡黠地说,“我不去的话,我爹人头可就要落地了。”

    “一切皆有定数。”老尼姑站在原地重复。

    兰龟年关门。

    门外脚步声如潮汐退去。

    过了很久,清净的房间里还有佛珠在骨碌骨碌转动的声音。

    ·

    下山的路上。

    “公子,比四年前多待了一刻钟,有进步。”徐尝草在一旁说道,语气里不知是嘲弄还是夸赞。

    兰龟年从紫烟庵里出来就一直青着脸,活像一根茄子。

    “你让老奴进去,那群老尼姑为了让我多待一会儿,可能还不会让你走。”

    “闭嘴,你这个老乌龟。”兰龟年骂道。

    “公子为何还那么生气,你已经比以前好多了,可见夫人也是想多看你两眼的。”徐尝草说。

    “徐老狗,你懂得多,你来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一切自有定数。”兰龟年对那句话耿耿于怀。

    “这个嘛,我不懂佛理,一切自有定数就是一切自有定数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不能改变,你也不用去改变,无为而治”徐尝草也不知作何解释,只得胡诌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

    ·

    兰龟年和徐尝草下了山,也没有直接回府,在街市中闲逛,逛了一会儿,就在街口凉茶铺坐下喝了两杯凉茶。

    可还没喝第三杯,就看见两位心腹管家带着十多个家奴迎上来拉着兰龟年往家走,十分焦急地问道,“公子跑哪儿去了,您可让我们好找,出大事了,赶快回家吧。”

    “什么事?”

    兰龟年被这群人拉着火急火燎地往回走,不禁疑惑道。

    “这里不能说,公子回去便知。”

    不及片刻,便看见那兰知通的身影如鹰立站在大门口阴沉着脸看着他,手里抓着一封火速加急的谕旨。

    “怎么了,又来催啦?”兰龟年皱起眉头,他想着再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兰知通摇摇头,沉重的说,“不是。”

    “那是何事?”

    “京城爆发了瘈瘟,死了逾万人。”

    瘈瘟?

    兰龟年难以置信的喃喃重复了一次,他们仿佛听见了山崩塌的声音。

    “看来这下公子不得不去呐!”徐尝草在一旁叹道,“这就叫一切自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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