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都市小说 > 天下第一戏楼 > 正文 132.表现一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猫身姿轻盈地跳到马背上, 稳稳坐下, 回头看着霍颜, 神情睥睨。

    霍颜看得好笑,不知为何就想到了一句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真是的, 一只猫而已,耍什么帅?要是让它一不小心成了精, 化出人形, 只怕也是个骚包吧。

    跳下马车, 霍颜整了整衣服,目光扫过面前这户人家的门楣排场。中规中矩,是个平实小户。

    上前叩门, 不多时里面便有脚步声传出。

    门吱呀一声打开,是个戴着眼镜和瓜皮小帽的白胖中年男人。

    霍颜见了人, 笑着见礼:“方先生。”

    方先生一愣,“小姐?”

    霍颜:“方先生是长辈,您叫我阿颜便是。”

    方先生忙将霍颜让进去, 霍颜目光一路扫过方家的庭院, 只是一打眼,就知道这个家的家当有多少。尤其是那些不显眼的盆栽摆设, 挂灯梁饰, 最能透露一个人的家底。

    上辈子霍颜手下曾有一个销售经理, 做事规规矩矩, 开的车住的房,无一不和薪酬相符。然而就是有一次,霍颜无意间瞥见销售经理车子里挂的平安玉件,一眼认出那是香港白云观的开光法器,市价三百万起,这才挖出这个销售经理贪没公司钱财的黑料。

    而霍颜又是如何处理这个销售经理的呢?未免打草惊蛇,她不动声色,暗中雇佣私家侦探摸清了这个经理的所有财产,等搜集好了证据,报警c起诉c申请诉前财产保全,三管齐下突然出击,打得那个销售经理措手不及。最后销售经理不仅吃了牢饭,还将吞进去的钱一口一口全都吐了出来,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霍颜觉得,其实霍老爷子以前对她的某句评价十分中肯——不是什么好鸟。

    跟在方先生身后,看着他那微微发福的背影,霍颜暗自为这位账房祈祷。最好霍家亏空的那三千多两银子不要和他有关,不然他以后的下场肯定会很惨很惨

    方先生将霍颜引到前厅,亲自为她泡茶。

    霍颜也不绕弯子,拿出霍家印章,开门见山道:“方先生,如今爷爷已经将霍家的一切内外事务交给我打理,您想必是知道我们家这些天出了什么事,眼下正急着用钱,所以我想看看账本,也好知道现在霍家到底还有多少能够挪动的银子。”

    方先生听了霍颜的话,神色未变,沉吟不语,倒是将那印章拿到跟前,觑着眼睛仔仔细细透过瓶底一样厚的眼镜辨认。

    霍颜微扬眉,因方先生此举,心里对他生出好感。

    异变突生时,还依然能踏踏实实按流程规定办事的人,总是难能可贵。

    方先生确认了印章没问题,推了推眼镜,这才对霍颜公事公办地一拱手,“小姐您先在这里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将戏楼和戏班的账本拿来给您过目。”

    霍颜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古代记账法和现代不一样,通常会比较繁复,若是分项立账,通常一个项目就是几大本,然而当方先生拿出账本时,她却非常惊讶。因为账本居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册。

    霍颜放下茶盏,“全在这里了吗?”

    方先生:“全在这里了,一共是五年的账目。”

    霍颜拿过账本,翻开第一页,立刻吃惊地瞪大眼睛。

    这账本用的居然是现代的表格记账法!

    方先生观察霍颜神情,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这是洋人那边的记账方式,我无意中看到,觉得这个比我们那种法子方便些,就学来用了。小姐若是看不懂,我可以先给您大致讲解一下。”

    霍颜总算收起惊讶,笑道:“这个记账方式我以前也看到过,大概能看懂个七八分。想不到方先生还是如此新派的人,真是深藏不露。”

    方先生面团一样的脸上总算显出笑容,忙笑呵呵摆手,“没有没有,我这个人就是愿意瞎琢磨。”

    霍颜接下来开始仔细看账本,一页一页翻得很快,乍一看好像只是翻着玩,根本没有看里面的内容,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眼珠在迅速移动。

    方先生也不催促,就那般从容淡定地在一旁看着,白白胖胖的脸上坠着两撇小胡子,往那儿一坐,堆出圆圆的肚子,两只小眼眯成两道缝,像樽小号的弥陀。

    霍颜将两册账本全都翻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竟是敛衽起身,郑重地向方先生行了一个大礼。

    方先生惊了,“哎呀,小姐这是做什么?”

    霍颜郑重:“方先生大才,却愿意屈尊给霍家理账多年,本来已经是我们的造化。而霍家此次遭难,众叛亲离,班子里的学徒戏楼里的伙计,不知道跑了多少,又卷走了霍家多少东西。唯有方先生依然在此不离不弃,尽责职守。五年流水,近两千日夜的账目,出入分明,竟是毫厘未差!霍颜在此,替霍家上下老小,拜谢先生!”

    “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小姐你快起来呀!在下怎敢受您这么大的礼啊!”方先生有些不知所错。

    霍颜:“从今以后,我愿将霍家如意楼一成的流水分红赠予先生,以报答您这份大恩!”

    方先生这回彻底坐不住板凳了,“这怎么使得?我做账房的,把账目做好,本来就是我的本分啊!何来大恩之说?”

    霍颜:“阿颜虽然年轻,却也知道世道艰难,监守自盗的人不在少数。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太过分,大多数东家也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因为如此,像先生这般品性高洁的人才更加难得,不说百年难遇,却也是真金难换。”

    方先生被霍颜说得眼圈泛红,摘下眼镜用袖子角使劲蹭了蹭眼睛。

    他从小在人家店里做学徒,学习记账理财,师父教导他要诚信不欺,要对得起东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如今和他一起做学徒的人,早就通过做假账吃主家赚得不菲家当,只有他,还是个穷记账的,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没能娶上媳妇。

    有人嘲笑他傻,说他给霍家做账,而霍家做的还是戏楼生意,来来往往都是客流,比不得那种商铺饭馆有实物可考,最容易期瞒骗报。但是这么些年下来,他居然也没能给自己弄点小财,也算是账房里的一支奇葩。

    霍家出事后,更有相识的同行明里暗里示意他,说霍家马上就要倒了,霍平章被判了杀头,霍家老爷子病重,就算他再恪守忠义,记的账本以后也没人看,谁来领他的情呢?还不如趁机捞他一笔,然后卷铺盖回老家!

    可是他,终究做不出这种事。

    霍颜等方先生情绪稍微平复,话头一转:“实不相瞒,如今我霍家的如意楼被朝廷查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恢复生意。或许我给先生许诺的那一成分红也只是镜花水月,但先生若信我,还望先生不弃,继续在霍家帮忙。霍颜在此立誓,只要霍家能缓过来,以后定然厚待先生!”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方先生多年的憋屈在此刻如洪水泄闸,一股脑全都冲了出去,简直飞流直下,畅快淋漓!

    心里别提多敞亮了!

    再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完账本,并能说出分毫不差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庸才吧!

    方先生定定看着霍颜,拱手正色:“小姐如此抬举方某,真是愧不敢当。只要小姐不嫌弃方某愚笨,以后方某定然愿意追随小姐,万死不辞!”

    霍颜听方先生说出这句话,心里大石头终于落地。

    人才啊人才,发家赚钱什么最重要?人才!

    有才的人本来已经很少了,品德好有良心的有才人,那就像大熊猫一样宝贝!

    霍颜看着白白胖胖的方先生,忽然脑补出他戴上墨镜的模样,和一只胖达的重合度竟是高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差点就没忍住喷笑出来。

    她是真的高兴啊,要是按照她以往的霸总性子,只怕甩手就是一辆豪车送过去了!然而现在她穷啊,霸不起来了,也只能不要脸地给人家开空头支票。

    霍颜:“对了,还有一事,阿颜想请教方先生。”

    方先生:“小姐尽管问。”

    霍颜:“我看这账本中有一项写着‘祭祖’,每年竟是要吃进霍家总收入近五成,五年下来有三千多两银子,这到底是什么款项?”

    方先生微叹一声:“这个霍老爷子和霍班主难道从来没和小姐提过吗?”

    霍颜摇头,“以前都是爹和爷爷在管家,根本没有我插手的份。”

    方先生:“霍家祖籍在陕西,这个小姐知道吧?”

    霍颜:“这个我也是才听说的,毕竟我们家从太一祖爷爷一辈就开始来京城安身立命,霍家在京郊买了坟地,太一祖爷爷和祖爷爷都安葬在那里,这几年也没人回过老家。”

    方先生:“陕西奉县有个霍家村,霍家祖坟修建在那里,村里的人也都是霍家的族人。霍班主每年都会预留出一笔钱,用于族人修缮祖坟,据说这还是从你太一祖爷爷定下来的规矩。”

    霍颜皱眉:“只是修祖坟,每年居然要这么多银子?”

    方先生:“这小姐就有所不知了。修祖坟自然用不了那么多钱,可是每年祭祖需要钱,修祖坟要有人吧?这些人的吃喝拉撒也需要钱,族人的孩子上学,还要办族学请先生,这些都是需要钱的。尤其是最近这些年,戏楼生意越做越大,这‘祭祖’一项的银子每年也就越滚越多。”

    霍颜:“这笔钱是怎么送回老家的?我父亲亲自办吗?”

    毕竟这年代可没有电子转账,这么大的一笔钱,若是假他人之手,恐怕要出问题。

    方先生:“都是老族长亲自带人来取钱的,也不是年年来,一般年一次。算算时间,距离族长上一次来,已经过了快五年,只怕今年差不多该来取钱了。”

    霍颜心念一动:“也就是说,这笔钱现在还在我们家手上?”

    方先生点头:“是啊,就存在钱庄上呢。”

    寻常小动物,就算洗澡洗得很勤快,身上总归或多或少有些异味,然而霍颜嗅了嗅,却发现小脑斧身上不仅一点怪味都没有,除了皂粉的淡香,居然还有种说不出的好闻味道。

    哎呀,太喜欢了!

    霍颜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揉猫的手,在猫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把猫抓住,咯咯笑着将猫按在脸上好一顿搓弄。等猫好不容易挣脱魔爪,浑身上下的毛都乱得没眼看了,猫嘴巴再次紧紧抿成一条线。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真是枉费他怕吵醒她而一动不动地当了一晚的猫枕头!

    霍颜见猫似乎不高兴了,捏了捏猫爪子安抚:“别生气,今天给你炖鱼汤吃好不好?”

    猫冷漠地抽回了爪子。

    这是一只傲娇猫啊,霍颜看着猫那睥睨的眼神,实在被萌得忍不住了,拖过猫在它嘴巴上重重亲了一口,这才起床去吃早饭。

    猫:“!!!”

    真是不矜持!

    霍颜说话算数,吃过早饭就去早市买了半斤小鱼,回来给猫主子炖鱼汤喝,正巧在门口碰到宫里来人,准备安排霍家班进宫,霍家上下全都出来送行。

    霍刘氏眼泪汪汪站在门口,只知道用袖子悄悄抹眼泪,“孩子他爸,进宫以后一定要万事小心呀。”

    霍老爷子呵斥道:“这是大喜的事,你哭什么!”

    霍老夫人也抓着霍平章的手,絮絮叨叨地小声嘱咐着。

    霍老爷子不耐烦:“好了好了,女人家就是麻烦,头发长见识短。”说着又往后院张望,“阿颜那臭丫头又去哪儿野了,怎么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

    霍刘氏被霍老爷子喊得直缩脖子,小声道:“不知道呀,好像说是要去集市上买鱼喂猫呢。”

    霍老爷子意外:“那猫嫌狗憎的东西,居然也有猫了?”

    霍颜提着半袋子鱼走到自家门口时,刚好听见这句话,不乐意道:“爷爷,有这么说自己亲孙女的吗?”

    霍老爷子冷哼,“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鸟?你爹要进宫了,还不去和他说两句话?”不知道是不是霍颜天生就有戳人肺管子的异能,霍老爷子和她说完话,竟是剧烈地咳嗽起来。

    霍平章面露忧色:“爹,您身体不妥帖吗?昨天在戏楼里议事时就听见您咳嗽,要不咱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

    霍老爷子胡乱地摆摆手,“请什么大夫?不过是感染了一些风寒,无碍,你管好班里的事才要紧。”

    朱江作为霍家班里的头号“下档”,这次自然是要跟着去的,他看到霍颜,黑灿灿的脸上迅速浮起可疑的红晕,人高马大地晃到霍颜身边,小声问:“阿颜妹子,你想要什么?若是老佛爷发下赏银,我回来的路上给你买。”

    霍颜想了想,“我喜欢紫禁城。”

    朱江:“”

    一环的房子啊!不是开玩笑的!

    霍平章看不下去自家祸害闺女欺负老实徒弟,招招手将人叫到跟前,一脸便秘地看了看,他本想嘱咐两句诸如“爹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爷爷和奶奶”“爹走了你要多帮你娘料理家务”之类的话,然而想了一下闺女平日的尿性,最后只是干巴巴拍了她两下肩膀,道:“别惹事,不然回来抽你。”

    霍颜:“”

    这可真是她亲爹。

    如意街上的大半街坊邻居也都来凑热闹了,你一句“老霍放心吧,家里有街坊们照应着”,他一句“回来在五味斋给你们摆酒接风”,兽医胡师傅还有绣坊的李大娘等人,还特地从半条街外跑过来,给霍平章手里塞了好多碎银子。

    李大娘嘱咐道:“听说宫里的规矩多,给那些领路的公公和姑姑们多使些银子,不容易犯错。”

    胡师傅也道:“不用太紧张,我听恭王府的伙计说过,宫里虽然规矩严,却也不会胡乱为难人,你们就安安心心把皮影戏演好了,等着拿赏钱吧!那可是老佛爷给的赏钱,够咱几辈子炫耀的了!”

    霍平章抱拳谢过这些街坊邻里,终于在一派闹哄哄的喧哗中,和霍家班一起坐上了宫里的马车,随着辘辘车轮滚动声,渐行渐远了。

    终究没能得到进宫机会的朱河,追着车队跑了老远,直到再也追不上,才气喘吁吁停下来,弯腰扶着膝盖,扯着脖子喊:“哥!进宫以后替我好好看着,回来给我讲里面什么样,是不是地砖都用金子打的!”

    等霍平章带着班子离开,霍家人才回到内院,看热闹的邻居们渐渐散了。霍颜提着鱼去厨房熬鱼汤,心中却难免唏嘘。想想这时候的人进宫一趟,恨不能生离死别沐浴焚香,可是她生活的那个年代,买张门票就可以进去观摩,也是很让人感慨世代变迁了。

    将半斤小鱼去鳞剖肠,再洗干净放进砂锅,切了姜丝葱丝小火慢炖,霍颜坐在小板凳上扇火扇得正起劲,却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靠近,一回头,对上一双冷漠的竖瞳。

    霍颜乐:“这是闻着鱼腥味儿就跑来了?”

    猫半眯起眼,看了看炖着鱼汤的砂锅,又看了看霍颜,后腿发力,轻松跳上了一旁的灶台,居高临下看着霍颜。

    霍颜被火烤得满鼻尖都是汗,抬手蹭了蹭,“哎,过分了啊,让我给你铲屎喂饭也就罢了,你还要来做监工?”

    猫的表情肃穆,微抬着下巴,坐姿挺直,不动如松。若不是那垂下的尾巴还在一摆一摆,都要让人以为它是个仿真模型了。

    霍颜瞥了猫一眼,自说自话地聊起来,“怎么,怕我给你的鱼汤里下毒?”

    猫毫无反应。

    霍颜挠了挠脸,又用袖子蹭了一下鼻头的汗,“其实吧,我刚才真的有考虑要不要给你下点迷药,把你弄昏过去,然后带你去胡师傅那里做绝育的。”

    猫一直摆来摆去的尾巴僵硬了。

    霍颜:“但是吧,我又转念一想,这样似乎对你不太公平。”

    猫的尾巴软了下来。

    霍颜;“所以呢,我打算先给你找只母猫配个种,起码给你留个后再去做绝育啊。你觉得呢?”

    猫:“”

    正当霍颜享受着猫雷劈般的表情,霍刘氏忧心忡忡地找了过来,泫然欲泣道:“阿颜,你说这可怎么办呀!你祖父高烧不退,刚才竟是厥过去了!”

    牢头回头,上下打量霍颜,“你要问什么?”

    霍颜:“听说昨天进宫献艺的霍家班子触怒天威,获了罪被关在这里。”

    牢头一挑眉:“哦?你是如意楼霍家的人?”

    霍颜也没有隐瞒的意思:“霍班主是我父亲。”

    牢头眼珠转了转:“哦我好像不记得有什么霍家的人关进来呢”

    霍颜直接塞了一块碎银到牢头手里,笑道:“一大班子人呢,就是昨天的事儿,要不您再想想?”

    牢头袖子一抹,将银子收起来,装模作样回忆了一阵,“哦,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见过他们,领头的班主是判了斩监候对吧?约莫记得好像还被用刑来着哎呀,当时牢房里光线太暗,我也就是远远瞥了那么一眼”

    霍颜心中一沉,赶紧又递了块银子,“您再仔细回忆一下。”

    牢头笑眯眯将银子收好,“霍班主倒是没受什么罪,直接和秋后问斩的犯人关在了一起。剩下的人倒是挨了不少板子,不过小姐放心,还不至于累及性命。若是可能的话,赶紧让你们家里人活动活动,将那些人尽早弄出来,毕竟受了伤,在牢房那种地方待久了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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