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洼地烽火 > 正文 第四章/第四节(九)
    这天又到了大集的日子。这个叛徒如前几个集日一样,从藏身的密室中溜出来,打扮成一个买卖人的模样,身后远远地跟着俩小特务,来到了集市上,在人群中像嗅食的狗一样穿来穿去,寻找着我们的人。往日里集上别说区干部c区小队,就是连个熟人也没见到,可今天不知犯了哪门子斜劲儿,刚溜上一圈,却被别人认了出来。但他绞尽了脑汁,翻遍了记忆,也回忆不起来眼前这个浑身看着就有把子力气,但眉眼却土得掉渣的庄稼小伙子,在哪儿见过。于是他做贼心虚,很动了警觉,第一反应就是“坏咧!自己暴露咧,遇到锄奸队咧!”后脊梁沟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手下意识地就奔了后腰去掏家伙。身后那两个小特务也受了传染,不约而同地都做着同一个动作。眼看着在大街上就要发生了一场厮杀。

    但奇怪的是,眼前这说着“你老,是双得利的钱掌柜的吧?”道出了接头暗语的陌生的庄稼小伙子,却没有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做出啥反应,倒是和周围那些呆头呆脑的庄稼汉子们一样,只是傻呵呵地站在那里,似乎并不清楚他对面这个人在想什么要做什么,竖着耳朵,半张着嘴,在等待着对方的回话儿。他感到了自己的失态,“哪儿也没到哪儿嗫!昝儿就这么变毛变色的,让对方察觉咧,把他吓跑,岂不坏了事?”

    于是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常态,装作掸着身上的尘土,努力地平复着还在怦怦乱跳的心,装出很随意的样子,像个买卖人那样拿腔作调文文绉绉地回答着,“不错,正是在下!请问——,你是哪位?”

    “是这样子的,才跟有个我也不认得的老客,让我给你老捎个话儿。说是要见个面,有话儿对你说。”对面这个小伙答非所问,急急地就入了题,看那劲头仿佛还有许多急事要去干。

    心中有鬼的他第一反应就是“甭说,有人要把咱骗到僻静处,收拾咱。”他压根对于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但一脑袋高粱花子,一身滋泥味的庄稼小子,就没瞧得上眼儿,心里略微一掉个儿,就来了坏主意,”有人给我捎话?谎都编不圆。我刚从口外过来,这里哪有熟人?我看你就是崩骗手,要把本掌柜诓到没人处,图谋不轨!“”哼,弄这事嗫!你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他用手指着街对过日本人开的警察所,刚才还和颜悦色客客气气,突然间到像是闹了暴天(土语,”指“那种突然变化的天气”),转瞬就翻了脸,是那样地快那样地爆。说着就向身后那俩跟班的努了努嘴,“把他弄到局子里且,先过遍堂,打他个腿折胳膊烂再说!”可是令他奇怪的是,在他这通儿连吓带唬地恫吓面前,对面这个庄稼小伙既没害怕求饶,也没扭头就跑,而是站在那儿,满是委屈不解地看着他。

    “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爱信不信,我还没空伺候你呐!”“唉——,就是可惜了这块捎信的钱挣不到手咧!“说着扭过头去,就要去忙自己的事情。

    这个叛徒一看十有是真的,恐怕煮熟的鸭子再飞了,就赶忙岔开了双手拦住了他的去路,“欸,欸——,土了吧唧的,气性还不小!我问你,是个啥样的人找我?“

    “也是个买卖人儿,穿着打扮跟你差不离儿。“

    “那,他长啥样?“

    “长脸长腿,细了高挑儿大瘦高个。嗯——,对咧,还是满脸络腮胡子,黑森森,再加上那杉篙腿,看着挺瘆人的!“

    “这就对上号咧,听这长相,是县里负责与自个儿联络的交通员老杨。“他心里想。

    “那,他就没跟你说旁的?”

    “说咧。你这一咋呼,我不就忘说咧么!”这个庄稼小伙子,低着头蒯(土语,“挠“的意思)着脑袋好像是在竭尽全部脑汁回忆着,看那劲头更好像是怕遗忘了什么,答对地不满意最后拿不到捎信的钱似的,“对咧!他说‘让钱掌柜的拿着账本,我俩找个僻静处,汇汇帐,把前些日子合伙挣的钱分喽’。”“对咧!他还说自个儿姓崔,叫崔掌柜的。”

    “这就对咧,暗语全对上号咧!十之是真的,错不了咧。“他悬着的心开始落了地。

    “嗯——“这个庄稼小伙似乎还有话没捎全,一边蒯着脑袋一边纵着眉头回忆着,”对咧,对咧!崔掌柜的还说,让钱掌柜的顺便把上次欠他的五块钱带着,好还给他。“

    当这个捎话儿的小伙说出只有老杨他俩才懂得的暗语的时候,这个叛徒的心彻底落了地,“没错,是老杨在找我。这——,可是条大鱼,怪不得咧个儿后晌净做金子银子c大美人的梦了呐!机会可不能错过,抓到他,县里那帮子就跑不了咧,自个儿可就立了大功,成了皇军的大红人咧!“

    “那,你是昝儿见到他的?”这个狡猾的叛徒心里还是不踏实,又追问了一句。

    “这不是这几天皇军跟各庄要喂牲口的草料嘛。我们庄谁都懒得应,派他他不来,派你你不去,到终了没辙咧,就硬强着抓了我的差。正赶上是大集,前大街大车说啥也赶不过去,就绕道走了后趟街,赶着赶着车,逗遇上财神爷咧,捎个话儿逗应了我块钱,真是出门捡到了大元宝,该我发大财咧”

    这个庄稼小伙还挺健谈,叨叨咕咕,啰嗦个没完。这个叛徒对他所说的毫无兴趣,很是不耐了烦,拧着眉毛赶紧着就“中咧,中咧”地打断了他。但他在情在理的这一套说辞,与这两天炮楼子里正在向各庄征集草料又吻合在了一起,就更坚定了他“这是真的”这一想法了。于是就回过头去暗示着两个小特务在后面跟着,操持着这个庄稼小伙前面带路,去见县里的交通员老杨。

    穿街走巷抄近道,来到了后趟街,还真不假,远远地就看到紧挨着捐税所的那座破庙门口,一挂高高地装满高粱叶子的大车拴在了门前的老槐树上,平常关着的破庙门也半掩着,似乎刚有人进去。

    这座破大庙与捐税所就一墙之隔。捐税所里平常也住着十来个税警,也有那么十来条套筒子c水连珠,大庙里一有响动隔壁听得清清儿的,就会过来人。一见是这个地方,这个叛徒就更放了心,什么也不多想了,立功受赏的想法催着他脚都要不沾了地儿,风风火火地跟在小伙子的屁股后面,就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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