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洼地烽火 > 正文 第四章/第四节(七)
    那还是前几年,日本人要来的时候,抗战的在这里住了一段,一个军需官住在了她的家里。这个让兵血滋养得白白胖胖不说话不笑的军需官,本来就是两只小眼儿,再加上他总是有事没事地笑眯眯地看看这儿望望那儿,这下子整个人就更好像是一个大个的白面馒头,只是该在是眼睛的地方儿划了条墨线,在白白的面皮上费了好大的劲儿硬强着给扒了两条小缝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这个白面大馒头整天着也没有多少正经事,除了喝酒就是打牌。这些事都没得干了,就是院前院后的转悠,打着官腔装着斯文,摸摸这儿,碰碰那儿,柔声细语,笑吟吟地问问这儿说说那儿。但在他那笑吟吟的面皮背后,却总让人感觉着有着摸不着猜不透的神秘。

    不管他如何装模作样,如何遮掩装扮,但这些个都瞒不过曾经是窑姐儿的这个小太太的法眼,“啥他妈的堂堂正正的军需官,大白面馒头皮里逗是颗花花心,一肚子花花肠子,整个人逗是个饿狼色鬼。你看他那远远地看自个儿的眼神,不就是要把自个儿这个人活生生地吞到肚子中吗?”到了这个家养尊处优颐指气使,这没得说的;老爷们儿对自己那个好劲儿也没得说的,这让她都很是满足。但自家那个曾经也如狼似虎的男人,毕竟年纪一天大似一天了,那精沫儿再也不如从前了,再也不能滋着润着自己了。老牛吃嫩草,老牛觉着到挺甜嫩,但那嫩草又会是什么感受呢?日子一久,免不了心中就生了幽怨,并且这怨还越来越深越来越大,想尽了办法,也不能释怀,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这样下去,就免不了时不时地气不顺,就会来通儿蹾盆子摔碗,掴打炕拍打鞋,叮叮当,拍拍拍,闹得旁边的人们心一揪一揪的,那心眼看着就要从嗓子眼儿蹦了出来。这个大户心里自然再明白不过了,但又不好挑明,所以十次也就有八次暗气暗憋,息事宁人了事。

    招蜂引蝶的花再香再娇再浪,那也得有蜂有蝶。有了蜂蝶,哪怕是带毒针的马蜂c是那满身黢黑的黑蝴蝶,才会成其好事,蜂蝶戏蕊。这一有了蜂一有了蝶,没多少日子,这两个心有灵犀的人,你情我愿就“戏”在一起了,轻轻松松地就给这个大户换了一顶绿帽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戴上。

    起初,这个大户风言风语中知晓这事儿后,气得也是七窍生烟两眼冒火,牙咬得咯吱吱作响,“拿白面馒头没个办法,但自家的小老婆还是可任凭处置的。”但随后出的一身冷汗就又让他冷静了下来,“人家是官家,手中有枪啊!这要是挑明了,栽你个土匪汉奸,弄死自个儿还不就是撵死一只蚂蚁那么痛快?劲儿都不用费几分。命没咧,这一大家子的儿女,这金山银山的家业,也就是人家的咧!”“皇上三宫六院的,那——,有几个又不是绿盖子头号大王八的?但哪个又不是铁桶一样的江山?只要把家里的稳住,别让她起二心,别再害了自个儿这条性命,就算阿弥陀佛咧!唉——,昝儿让我摊上了这档子事咧?我是哪辈子缺了德呕——!”从那天以后,不是戏花的蝶让蝶戏的花提心吊胆了,倒是这花主儿整天忧心忡忡坐卧不宁了。

    你还别说,这个小老婆良心还就算没有泯灭,只是为了解决一时的肉欲之需,随手抓差罢了!并没有萌生二心,还是要一心一意和他过日子的。相反的,这几年在这个倒水出尖c雁过拔毛c石中榨油c土中沙金的家没白呆,她倒是没忘了自己曾干过的营生,“自个儿这白净净c粉嫩嫩的身子不能让他捡了便宜,得把那金子银子钱儿给老娘我留下!”

    当这个大户看到花花绿绿的票子c白花花的大洋c五光十色耀眼的首饰,甚至还有根儿黄灿灿压得手直坠的金条,源源不断地流来的时候;当这个大户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什么罐头饼干c洋烟瓶酒(那个时候,装在瓶子中出售的酒,在农村很少见)摆在自家的钱柜方桌上的时候,他倒又笑了,甚至比她给他繁登(土语,“生养”的意思)了一屋子丫脖儿叉子儿的时候还开心,心里还默念着,“这,莫不是纳财童子下了界?我拔了几辈子土喀拉,也攒不下这么大的家业啊!”于是干脆,就把这个军需官请到了炕肩儿上,两个人捏着小酒盅,筛着小酒壶,就着(土语,“吃着下酒菜”的意思)小炒菜,交了心交了友。两个酣畅地耳也红了面也赤了之后,那个白面大馒头扶着他的肩,两个脸儿贴着脸儿,嘴儿对着耳儿,给他交了底,给他吃了定心丸,“我俩只是露水缘分,我们前脚抬腿一走,后脚就会物归原主。这也使不坏,用不残。小弟常年在外,就这点没出息地爱好,还是望仁兄一时忍痛割爱,成全小弟地——!”于是从此之后,他的小老婆就成了这个军需官的行营夫人,不离左右随时侍奉了;于是从此之后,这个大户和这个军需官也就真的交了下来,彼此兄弟相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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