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乾渊 >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升云图
    清澈的夜,经过了风雪的洗礼,看起来更加清亮了。星月的余辉洒落在白雪皑皑的终云谷上,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反射着微光,颇具一番美丽。

    易初与云溪二人在饱餐一顿过后,当然吃的是那再次烤糊了的山鸡肉,在这间破旧的屋子里整理出了两个能够栖身的地铺,用做夜晚休息。

    安静的躺在留有些许炉火余温的屋子里,点点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各自的地铺上,望着那有些残缺不堪的屋顶,甚至能透过屋顶的缝隙看到天上那斑驳的明月。

    一片雪花从屋顶的缝隙飘了进来,缓缓落下,停在了云溪的脸上,被温暖的脸颊融化了去,像刚刚滴落的泪珠。

    “你说人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呢?”安静了不知多久,云溪慢慢开口问道,一双呆滞的眼睛木讷的看着上方的屋顶。

    易初抿了抿嘴,沉吟了片刻,道:“不知道。”

    沉默了半晌,易初将一只胳膊放在了脑袋下面抵着,让自己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不过小时候我听听人家说过,人的肉身虽然死了,但是灵魂还是存在的,灵魂会一直跟在自己最爱的人的身边,整整三年,灵魂才会彻底消失,可能会去投胎重新做人,也可能选择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中。”

    “哦。”

    云溪低声呢喃了一声,眼眶中似乎有些闪烁,双肩也仿佛有些颤抖,半晌之后,她突然转过身侧躺着,冲着易初一笑,道:“这是别人说的还是你自己编的呀?”

    易初脸一红,头转向一边,刚好能够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月下山影,尴尬的干咳了一声,短暂的沉默之后,轻声道:“是真的。”

    云溪没有说话,看了易初一眼,然后目光越过易初也望向了窗外的夜景,眼眶微红,脸上带笑。

    “其实我说的真的是真的。”易初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呢喃了一句,神色有些失落,默然不语。

    “云溪,你痛恨魔教吗?”不知过了过久,易初侧着身子透过窗户,望着天际渐渐清冷的明月。

    “魔教?”

    云溪将胳膊垫在了脑袋下面,沉默了片刻之后,道;“不知道,在去千泷府之前,我从小就在这终云谷长大,没接触过他们,不过宗门的长辈们都说魔教恶贯满盈,大概天生与我们这些人对立吧。”

    “如果”易初低声道,却吞吞吐吐的不知怎样开口,脸上带着些落寞之色。

    “什么?”云溪问道。

    “没什么。”易初淡淡的道,然后闭上了眼睛,任凭清月余辉洒在脸上,冰冷无比。

    夜色下,终云谷渐渐趋于平静,当然,如今的终云谷即使是在白天也依然是安静的,只不过这夜晚寂静的让人有些恐惧,终云谷周围的山上到处都是被厚厚的雪覆盖着的植被,偶尔会有小动物掠过,惊起一树白雪,簌簌落下。

    一个头发脏乱的人影从这颗落雪的树上跳,重重的落在了地面的积雪上,没过了些许裤脚,蓬头垢面,一身白衣也已经变得污秽不堪,一双充满阴霾的眼睛打量着下方的山谷,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如同猛兽一般,而后他的目光锁定了终云谷深处的那一处祭坛,身体猛烈地颤抖了起来,半晌之后突然冲天而起,冲着谷内深处掠去。

    天亮了,夜色的痕迹被抹去,但是夜晚发生的事情会被人遗忘吗?

    云溪带着易初来到了终云谷深处的那一处已经破碎的祭坛上,祭坛上有一座与成年人一般高的石碑,上面雕刻着复杂的图腾,似青天上漂浮着的万里浮云,充满着浩然之气,那是云氏一族的图腾,升云图。

    云溪站在石碑跟前,玉手轻轻地抚摸着石碑上的升云图,她的手掌停在了石碑的右下角,那里的图案有一块凹进去的石头,云溪面色凝重,轻轻按了下去。

    轰隆!

    仿佛有尘土飞扬,石碑缓缓地沉了下去,易初看着缓缓出现的通往地下的石阶,突然想起了无往峰后山那个奇特的地下星空洞府。

    “我们下去吧。”

    易初跟在云溪身后,走下了那长长的石阶,一种诡异的气息从地底深处蔓延而上,而身后那下降的石碑已经恢复了原样,天空中飞过几只飞禽,毫无痕迹。

    ※※※

    易初跟着云溪一路向下走过长长的石阶,地下的世界被那终年不灭的灯火照亮了些许,他们二人在地下世界的一处祭坛前停了下来,祭坛是由白玉石砌成,祭坛上有一座成年人个头一般高的白玉石碑,石碑上是终云谷的图腾,升云图。

    易初细细看去,发现这处祭坛竟与地面上的那座祭坛一模一样,地面上是用普通的青石筑造而成,而这座祭坛是用白玉石精心砌成。

    祭坛前有三张古朴的蒲团,云溪站在祭坛前,庄严肃穆,双手在胸前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便在中间的一个蒲团上跪拜下来,双手贴地,脑袋几乎快要触到地面,易初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迟疑了一下,学着云溪的模样在她的一侧冲着那白玉石碑恭敬行礼。

    “云氏族人云溪祈求先祖庇佑亡灵,愿他们安息。”

    云溪双膝依然跪着,抬起头看着祭坛上的白玉石碑,眼眶微微泛红,美目之中噙着一丝悲恸的泪花,那灭族的场景不停地在脑海里浮现,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尚还年幼的她又怎么能够一下子接受这些事实。

    “云儿,一定要好好活着!”

    云溪看到云天河满身是血的倒在血泊里,脸上依然带着疼爱之色,只是那以往的生龙活虎之色却慢慢的黯淡了下去,双眼无力的望着天空。

    “记住,云氏一族的传承绝不能落到奸邪之辈手里。”

    “云儿啊,爹可能没法再保护你了。”

    “爹,云儿好想你啊!”

    晶莹的泪花顺着云溪的脸颊滑落下来,一旁的易初用袖口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渍,将手搭在云溪微微颤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溪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转头冲着易初笑了笑,仿佛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易初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坏笑道:“今晚你再烤山鸡给我吃吧。”

    “臭小子,你找打!”

    云溪脸颊微红,鼓着两腮,佯装生气的瞪着易初,使劲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一声惨叫响彻小小的地下世界。

    “给我讲讲云族的故事吧。”易初坐在了一个蒲团上,苦着脸揉了揉还带些痛感的腰,道。

    云溪笑着点了点头,在易初旁边坐了下来,回忆起了那段关于古老云族的往昔。

    云氏一族存在久远,有上万年之久,即便是比起千泷府存在的时日都是不遑多让。

    云夕瑶是一绝色天骄,才貌双绝,一身修为更是功参造化,传说云夕瑶与昔日千泷府开派祖师天墨真人决战伏龙之巅,二人打了七天七夜,毁坏了方圆千里的群山,尚未分出胜负,从此云夕瑶的名声名扬神州浩土。

    当时妖族与魔教霍乱天下,云夕瑶心负苍生,不忍百姓流离失所,将受害最严重的一众百姓以无上法力传送到了如今的终云谷,才免遭灭顶之灾。

    云夕瑶从一众百姓之中挑选根骨上乘之人,传其无上功法,另其有安身立命之本,并在终云谷深处砌成了一座神秘莫测的祭坛,以保这一方天地安宁,终云谷的名字也是云夕瑶所取,做完这些之后,她便离开了这里,飘然无踪迹。

    终云谷的百姓万分感激云夕瑶所做的一切,将她奉为先祖,制图腾,并将全族之名改为云姓,尊称其为夕瑶仙子,以表纪念与敬仰。从此云族之名渐渐兴起,也有了这一方洞天福地的传说。

    “那座祭坛这么厉害,为什么当日会全族皆灭?”易初问道。

    云溪皱了皱眉,美目之中也有一丝疑惑之色,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父亲临终前对我说,祭坛下的雕像沉睡了。”

    “雕像?”

    易初起身,目光环视一圈,也没有发现云溪口中所谓的雕像,一头雾水的又坐了下来。

    云溪摇了摇头,美目中有些苦涩,道:“之前我也找遍了整个祭坛地宫,没有发现雕像的丝毫痕迹,可能早就不见了吧。”

    易初皱了皱眉,沉吟道:“云夕瑶前辈道行惊世,她所造的雕像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

    云溪的脸色同样变得肃然,与易初对视了一眼,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道:“这里最神秘的就是那个白玉石碑了,可能从石碑上面的升云图会发现什么”

    “啊!”

    二人起身,刚要向祭坛上走去,一声凄厉的叫声突兀的在地宫里响了起来。

    一个满身邋遢,蓬头垢面的人影从上面的台阶上滚了下来,就站在两个人的不远处,只见他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左摇右晃,嘴里含糊不清的叫喊着,神智不清,一双眼睛黯淡无光,死死的盯着云溪,不停的晃着脑袋。

    “小心一点!”易初将云溪挡在身后,盯着前方的疯癫人影,一脸凝重。

    “你怎么了?”易初转过头,发现云溪的眼眶微红,一双美目盯着那疯癫人影,嘴角微微颤抖着。

    “二二叔”

    那一日,风卷残云,黑暗降临,无数云族族人心肠寸断,无能为力的眼看着天劫降临,云氏一族族长之胞弟云飞扬万幸之间躲过了这场天灾人祸,但也身负重伤,心智受损,整日疯疯癫癫,所遇之事避而不及,终日徘徊晃荡在这终云谷内。

    祭坛之前,云溪轻轻搀扶着云飞扬,让他坐在蒲团上,试图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云飞扬神志不清,眼神涣散,嘴里嘟囔着不停,只有在看到云溪的时候才会稍微平静下来。

    云溪沉默了许久,终是开口道:“二叔,你还认得我吗?”

    闻言,那神志不清摇头晃脑的云飞扬突然安静了下来,慢慢的抬起头来,眼里有了些神色,盯着云溪那看似熟悉的面孔,身体轻轻抖了抖,慢慢吞吞的道:“你是云儿?”

    “二叔,你想起我了!”

    云溪的身体有些激动地轻微颤抖着,一双眸子里闪过一抹水光,咬了咬嘴唇,道:“二叔,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曾看到究竟是什么致使云氏一族覆灭?”

    “不不要,鬼啊,全都是魔鬼!”

    云飞扬突然大叫着跳了起来,疯癫不止,双手使劲抓着云溪的胳膊,癫狂道:“鬼他们都是魔鬼,他们不是人都是血好可怕!”

    云飞扬神智再次陷入混乱,双手抱着头,神色狰狞,痛苦不堪的蹲在地上,一滴滴漆黑的血液顺着杂乱的头发低落,在他的头顶有一个可怕的伤口不停地渗出鲜血。

    “二叔,你别怕,我是云溪啊!”看着云飞扬痛苦的样子,云溪终于忍不住心头的痛苦,两行清泪倾泻而下。

    “啊!”

    云飞扬大叫一声,向石阶之上跑去,迅速逃离这片地底世界,云溪刚要去追,却被易初拦了下来,云溪惊疑的看着他,后者冲着他摇了摇头,云溪默然,低头不语。

    嘭!

    云溪腰间的白玉长笛不知何故掉在了地上,俯首捡起,云溪眉头突然皱了皱,再望向祭坛上的白玉石碑,若有所思。

    “难道和这云音笛有关系?”易初也发现了一些端倪,疑惑道。

    云溪小脸凝重,道:“云音笛是昔日先祖云夕瑶传下来的,就连父亲也对此物知之甚少,不过它的材质和那白玉石碑看起来倒有些相似。”

    “试一下吧!”

    说着,云溪走上了祭坛,靠近白玉石碑,目光盯着石碑上面雕刻着的升云图,目光渐渐变得迷离,整个人仿佛都被吸引住了,升云图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人难以抗拒。

    升云图是云氏族人为了纪念与感恩先祖云夕瑶的奉献,倾力绘制的象征云族的标志,图中纹路蕴含着规则之力,晦涩难懂,云溪也追问过父亲关于升云图的一些密辛,云天河讳莫如深,表示以后她自然会明白的。

    云溪修长的玉手轻轻的拍在白玉石碑上,一丝一毫的抚摸着升云图的纹路,古老的气息弥漫而出,云溪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似乎是从上古传来的气息。

    易初站在祭坛下面,看着云溪如同一个入定的小僧一般,抿了抿嘴唇,环视着这座地宫,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在地宫的四角有四根白玉石柱,中间的祭坛,还有那座刻着升云图的白玉石碑。易初的目光停在了通往地上世界的石阶通道,脑海中闪过了疯癫的云飞扬的身影,眉头微微皱了皱,片刻之后摇了摇头,甩去脑海中复杂的思绪,慢慢的走到了云溪的身旁。

    当易初走到云溪的身边,视线顺着云溪的手臂看向白玉石碑上的升云图,瞬间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升云图上的浮云图案竟然缓缓的运转了起来,一个清晰的白衣女子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了白玉石碑之上,白衣女子倾国倾城,身材曼妙,长发及腰,尤其是那一双明眸,如星空皓月,明亮动人,在白衣女子的衣角还绣着一个紫色的“夕”字。

    “这是云夕瑶?”

    易初喃喃自语,竟有些熟悉的感觉,当目光转向云溪的时候,却突然呆滞了起来,只听其低声呢喃道:“这是云夕瑶还是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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