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臻依跑到楼顶的时候, 夜空一片漆黑,楼顶空旷极了, 水泥磨的地面,周围是一人高的水泥围墙,金雨抱膝坐在上边,垂头看向脚下的万丈深渊。
只要这么跳下去,就可以结束一切。
这个圈子虚荣c贪婪c没人性,而她终将失去一切。
她向来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
“金雨,你, 你在干嘛?”
韩臻依见到这样的场景, 心里很慌张, 她试探着上前,脚步却像粘住了一般, 不敢动。
金雨没有回答,她偏头看她, 露台上的狂风卷起她的长发, 露出她的侧脸,耳垂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侧脸红肿不堪, 巴掌印像是镶在上面, 十分清晰, 眼妆晕得一塌糊涂, 透过假睫毛, 里面的瞳孔灰暗无神,如一片死灰。
她又转过去,只留给韩臻依一个背影。
“金雨,你能过来吗,我有事想跟你说。”韩臻依试探着说。
金雨这次连头都没回。
“金雨”
“怎么回事?”
身后一群人跑了上来,见金雨这个情况,顿时收住脚步,都吓住了。
“金雨,我们在楼下吃饭,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韩臻依问。
金雨还是不回头,反而把两条腿放下,垂在水泥台外边,双手拄着膝盖,身体前倾,那片单薄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落。
韩臻依顿时紧张,要往前去,被陆子钦拉住手,摇头,韩臻依深吸一口气,又退了回来。
“金雨啊,你是不是因为最近的新闻心情不好?”导演们开始劝导,“现在网络暴力太严重,你要放开心情啊。”
“金雨啊,你看这儿都是冷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咱回去聊。”
“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金雨收回脚,转过身,扑通一声在露台上,拢了拢衣服,大步朝这边走,斜眼看着韩臻依,“谁说我要跳楼了。”
韩臻依:“”
金雨恶狠狠地瞪着韩臻依,“你把我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姑娘咬牙切齿,眼底都是不甘,她扬头看她,“你一定觉得是我阴鸷,我龌龊,我不择手段害你对吗?”
她冷笑一声,“你的所作所为跟我有什么差别,你还不是曝光了我?”她一字一顿,“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摧毁别人,你觉得你高尚吗?”
“不要给你所做的那些恶事找可怜的理由蒙蔽自己,你觉得你是在反击,所以你就问心无愧?”她手指狠狠戳她的胸前,“问问你自己的良心。”
她突然冷笑,“你以为我会自杀?”
“我才不会。”她唇角勾起冷峭的弧度,“我才不会像陆子尧一样可怜,失败了一次就想着去死。”
她眉目一挑,看向陆子钦。
韩臻依微微一怔,也看向陆子钦,男人笔直地站着,深邃的目光看向金雨,那种漆黑和冷鸷目光,韩臻依看不透。
“什么意思?”
韩臻依捉住金雨不放,金雨猛地甩开,她有几分吃惊地看她,“你不知道?”
“什么我不知道?”
韩臻依目光又转向陆子钦,总觉得,她不知道的他都了解。
陆子钦垂下眸子,拢住韩臻依肩膀,半搂半拖地带人转身往回走,“别听她胡说。”
“我没有胡说——”
金雨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像找到一条撼动韩臻依的契机,“陆子尧死了,你也说我是胡说吗?”
韩臻依身体一震,脑袋嗡嗡作响,她甩开陆子钦,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陆子尧死了——”金雨笑容灿烂,“我在公司听到季琛和季羡华讲话,季琛亲口说的,难道还有假吗?”
韩臻依呆了几秒,她回头郑重看陆子钦,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荒凉,“是真的吗?”
他不忍心地攥住她肩膀,“你听我说,这件事,我”
“那就是真的了?”
韩臻依无法置信,她又转向金雨,像是在寻找最后一丝生机,“陆子尧的事不是我曝光的,不是我——”
“她的死与我无关”
她大喊,耳孔里传来刺耳的鸣叫,耳膜被刺穿一样,她捂住耳朵晃了晃头,身体像失去重心,头重脚轻,眼前一片眩晕,差点跌倒,陆子钦紧紧抱住她,“你怎么了?”他紧张地问。
头疼。
突然好疼。
她呼吸变得急促,喘不过气。
“不是你曝光的?”金雨嘲笑,“当年的事,根本就不是季琛曝光的,你现在好好想想,你能想起来什么?”
韩臻依深呼吸,脑子越来越痛,陆子钦也是一怔,“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陆子尧的视频是韩臻依在她的社交账号亲手曝光的,只不过她没想到对陆子尧造成的影响会那么严重,一段时间她一度很痛苦,拍戏时落水又发烧了半个月,她失忆了。”
韩臻依摇头,“开什么玩笑,我失忆?”
“不信你去问季琛,这都是季琛跟季羡华说的。”金雨笑,“不然你觉得季羡华为什么这么恨你?”
金雨斩钉截铁,“你就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能签约锋锐,为了在锋锐能有更好的发展,所以你,曝光了陆子尧,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可能——”
韩臻依大喊,她回头抱住陆子钦,“子钦,不是这样的,那件事,不是我曝光的,真的不是我。”
陆子钦沉默了几秒,伸手回报她,“我们回去。”
所有人,包括所有导演,都不明所以地看了一出闹剧,也跟着下了楼。
这一晚,韩臻依睡得很不踏实。
陆子钦始终紧紧地抱着她,心底的疑问却扑灭了他的睡意。
两个人都没睡,整整一晚,相拥无话。
第二天,韩臻依照常去拍戏,精神状态不佳,陆子钦十分担忧,紧紧地跟着,通过昨天的事,两个人是情侣的事也掩盖不住了,索性,公开。
今天拍一场撞车戏,韩臻依开着敞篷跑车,与十字路口冲过来的一辆重型卡车相撞。
戏份非常重。
撞击戏为了达到效果,需要拍摄很多分镜头,通过后期的剪辑,不断切换来营造一种紧张逼真的视觉效果,韩臻依坐在车里,目光绝望,踩油门,再踩油门,后视镜里的一切都在快速倒退,她指节青白,紧握方向盘,紧张又孤注一掷,浑身散发出的绝望和杀气让镜头后面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陆子钦在监控器里看到这样的画面蹙紧了眉头,问旁边导演,“安全措施都做好了吗?”
“没问题,实际上货车速度很低。”
虽然这么说,但大卡车因为造型巨大,距离又短,速度和空间造成的视觉效果令人胆寒,而且一旦出现什么失误,后果不堪设想,陆子钦捏紧手心。
按照预先设定好的,大货车在跑车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陆子钦这才松了口气。
导演走到车前跟韩臻依沟通,补拍两个踩刹车的镜头,以及侧边玻璃被撞碎的分镜。
这边大林已经准备好了午餐,顺便把陆子钦的也准备了,低声叫他,“陆总,臻依姐马上拍完这几个镜头就可以吃饭了,您要不要先去车里等她?”
陆子钦摇头,“不用了。”
“那要不然您先”
“我去,臻依——”
导演突然摔了耳机站起身,焦急地看向韩臻依的车,那边还在设备调试,谁道韩臻依的车刷地冲了出去,速度非常快。
“怎么回事?”导演声嘶力竭地喊。
眼看着车子一路冲向旁边的隔离带,陆子钦冲了出去,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跑车停下,旁边的铁制道具砸向驾驶座的车门。
陆子钦迅速跳到车内,把安全带解开,韩臻依瞪大了眼睛看他,“我没事,我没事”
陆子钦拨开她头发,检查她身上的伤势,只有额头有点擦伤,“你怎么回事?”
“刹车失灵——”
剧组工作人员冲过来,迅速抬走了道具,车门已经压扁,韩臻依的腿别在方向盘和车门之间,造型诡异。
陆子钦要把她抱出来,她大喊,“别动,疼――”
大家的视线落向她的腿,估计是骨折了。
“怎么办?车门打不开。”
“拿工具来——”
人多,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想到办法,把门拆开,韩臻依疼得额头冒汗,陆子钦迅速把人抱出来,“车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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