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九指魔帝传 >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梅子酸,勾男儿泪
    长安多祭坛,十八年前的那场护国之战,埋下了几万枯骨,每到夜间,城中多哭声。

    云压城,暗雷滚滚,大雨瓢泼而至。

    午后的房中,窗外哗啦哗啦,窗里冒着热气,天阴的缘故,屋子较黑,何以言命小二在屋里多备了几只油灯,又在桌上架了个火锅,要了些肉菜,与古逸臣就着小酒,听着雨声,惬意起来。

    何以言小酌了口汾酒,皱眉道:“要说酒,还是洛平的十里香最好,天山雪米,处子酿,一滴百醇,香十里”。

    古逸臣笑着摇了摇头,道:“十里香算什么,我诗蓝姐的梅子酒才天下第一”,说着,古逸臣咽了咽口水。

    何以言略有所思,斜靠在床栏上,道:“古诗蓝,胭脂榜第二十六的那个小寡妇,啧啧,红颜祸水呀!”

    古逸臣脸上一沉,有些怒道:“你什么意思?”

    何以言抱着双膝,醉意道:“三年前韶燕争霸,赵军趁着韶军大营空虚,抢了古诗蓝,并阵前裸衣鞭刑,想借此逼退楚云翔的军队,算盘打的挺好,楚云翔也退了,可偏偏遇上了人屠叶一秋,叶帅二话不说,一刀砍了楚云翔的脑袋,祭旗,整合军队,半日间,攻下城池,找到了古诗蓝,原本叶帅是想按律将古诗蓝充入官妓,但碍于古族的面子,便一只毛驴,将小寡妇送回了罗沙城”。

    古逸臣脸色铁青,唇角咬出了血,“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何以言点着头,昏昏沉沉道:“事关楚古两家的名声,上面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便压了下来,韶国风声还行,但若到赵国,可就不这样了,一副古诗蓝的裸衣图,在赵国,值十金呢”。

    古逸臣身子一颤,提着剑跳出了窗外。

    “喂,臭小子喝醉了?”,何以言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瞧了瞧,又闭了下去,抱着枕头,睡了起来。

    雷声大作,风声加急,万里黑云压地,撕扯,咆哮,藐视芸芸。

    一口酒,古逸臣醉倒在地。

    古逸臣想哭,梅子酒好喝,但梅子酸,勾男儿泪。

    她到底一个人承受了多少,才酿出了如此酸甜的酒,古逸臣尝了一口,又一口,直至酒囊空空,可他只品出了一个酸字,泪便混在了雨水中。

    雷声滚,雨水淹到脚踝,古逸臣甩开剑鞘,剑起六十七式,天空劈下一道紫雷,玄关突然强行窍开,那团三纹勾玉消弭其中。

    酒气盈身,他喝提一气,气冲玄关,再一式,胸中千万红丝飞出,聚于空中,竟化成了三只蛟龙灵像!

    天越来越黑,唯有电闪之际,才恍如白昼。

    古逸臣剑锋急转百次,凌乱如麻,他在发泄,在痛恨!

    蛟龙接着雨势逐渐复苏,慢慢生出了筋骨,血肉,但就在鳞片长出之时,古逸臣胸中突然飞出一只七彩琉璃塔,一击便将三只蛟龙重现砸成了灵像,并吞噬了进去。

    小白出现,他一掌击晕了陷入疯癫之中的古逸臣,收回古塔,将他抱回了客栈里。

    这一天,古逸臣高烧不退。

    何以言找了几个大夫,一搭脉,个个吓得不轻,这哪是人的脉息呀,都赶上江河泻闸了。

    “瞧不了,瞧不了”,治不了倒没什么,但万一治死人了,那名声可就砸了,大夫们纷纷推辞而去,谁也不敢惹上这个麻烦。

    等到第三日,古逸臣才稍稍好起来,何以言要了碗白粥,端到了古逸臣的手上。

    古逸臣吃了半口,道:“幼麟,谢了”。

    何以言冷嘲道:“醒了,咋不继续疯呀?”

    古逸臣摇头一笑,道:“吃饱了再疯,但下一次,我得让别人陪着我一块疯!”

    越靠近长安中心,各种商户渐渐繁荣起来,沿街多是铁匠铺,药铺,再不就是妓院,酒馆,都说韶国重儒,可妓院门前多为儒冠。

    自古风流才子,儒士未有才,却先学会了风流二字。

    何以言没有按照指定的地方汇合,他留下一封信后,带着古逸臣逛起了窑子。

    世上有三种玩意儿最值钱,丹药,功法,小美人。

    长安城未毁之前,原是个美人窝,每年黑市卖出的一流美人坯子就约有几百名,但自从城毁之后,便不复往日繁荣。

    两人来到一家名叫妙春坊的窑子,不点窑姐,不要花酒,给了老鸨十几两银子,单就要了两桶热水,泡起澡来。

    雾气朦胧,烫的幼麟的雪肤微红,他梳着冰蓝色长发,惬意道:“舒服,还是窑子的澡泡的舒服”。

    古逸臣长哈了口气,暖意包裹着身体,轻盈畅快。

    过了一会,窗户,门扇黑影拥挤,叽叽喳喳。

    “听说没了,韶国四俊之一的幼麟,来咱们这了,听懂行的老姐姐们讲,那俊哥儿可还是个雏呢!”

    “真的真的?”

    “我骗你作啥子,唉,要是能被他挑中,这辈子也算风光过了”。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服侍别的客人去!”,老鸨的一声怒斥,惊退了十几个小姑娘,不过再一仔细瞧,五十多岁的老鸨突然换了一身贼红喜庆的小红袄,抹着不能再厚的脂粉,扭着屁股,风骚敲着门,压着嗓子道:“小哥儿,要水嘛?”

    何以言轻描淡写道:“滚”。

    老鸨因为得了幼麟一句骂,美滋滋地回了屋,招了几个精壮的小伙子,关上了门,嘎吱嘎吱。

    古逸臣摘下了青铜半遮面具,笑道:“小哥儿,要水嘛?”

    何以言仰着头,闭着眼,没有理睬。

    一会儿,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小苦!”

    古逸臣惊道:“大叔!”

    黄连瞧了眼睡着的何以言,转过头看见古逸臣,脸色一变,不知是一副什么表情。

    黄连点了点头,道:“好久不见”

    古逸臣问道:“你们认识?”

    黄连走到何以言的浴桶前,小声道:“他是我”,朋友,兄弟,还是其他什么,黄连说不清,也搞不懂,只是最后回了句,“大概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也许是泡的时间有些长,水凉了些,何以言打了个喷嚏,冻醒了,一睁眼看着那熟悉的忧郁目光,何以言解下黄连腰间的七枚玉,随手扔到了床上。

    没了玉佩,黄连感到了莫大的轻松,仿佛再也不会受到约束,不过这股轻松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心里感到了一阵惶恐,还有无尽的窘境。

    古逸臣从桶里走出,穿好了衣服,自打高烧退去,他感觉体内的元气突然暴涨了数倍,加上玄关重新窍开,他决定独身继续上路。

    眼下何以言已经有了同伴,古逸臣觉得没有必要再耽搁下去了,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妓院,便朝着长安的中央继续行去。

    房中,何以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黄连,笑道:“累吗?”

    黄连摇了摇头。

    何以言翻身出桶,冰凉的水由于抓不住他光滑的肌肤,从冰蓝色的长发,一直贪婪地流到脚踝,他靠在黄连肩上,苦笑道:“可我很累,这里,那里,心累,黄连姐,你还戴着这副面具干什么!”。

    突然,何以言愤怒地一把扯下黄连脸上的男人面皮,瞬间一个高挑的美人,立在他的面前。

    黄连一把推开了幼麟,颤抖着手,系好了那七枚玉,脸上重新露出了那股悲天悯人的气息,不过声音却变成了娇弱的女子声,“小苦,渡者,七玉不易!”。

    “去你的七玉渡者,黄连姐,我就想睡你!”

    啪,黄连含泪扇了何以言一巴掌。

    屋里陷入的沉寂。

    两人呆滞了很久。

    许久之后,何以言穿好了衣服,脸上重新挂着一副天真少年的笑容,“千里万里,我陪你走下去,黄连‘大哥’!”。

    黄连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可身为一个没有阴阳眼的普通人,一个毫无背景小山村里走出的穷苦女儿家,在这乱世女扮男装,苦修了十几年,吃尽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才成就了七玉渡者这等荣耀,她不能丢,决不能。

    两人,一前,一后,一起,走出了西都,在黑夜里携手慢行。远方的路隐在荆棘之中,可他们都没有披荆斩棘的勇气,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是一个染血的雨夜,小幼麟抱着死去的家人嚎啕大哭,而一个携着红木剑的小姐姐在那个雨夜找到了他,给了他一颗糖,便从此拐走了他。

    小幼麟怯生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木剑小姐姐坚定地道:“黄连,字当归”。

    十二年后的今天,黄连未归,何以言,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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