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康有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可是……，可是具体要怎么做才能达到攻心的效果呢？”
“呵呵！”顾文生爽朗的笑了笑，说道：“我建议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读一读张居正在《权谋残卷》，一定会有所启发。其中的一句是这样写的：攻心之术多矣，如武穆用兵，在乎一心。乱之扰之，激之困之，俟之以变，然后图之。这句话不难理解，意思是说：攻心之术有很多，就像岳飞用兵一样，仅仅在战场上所用的攻心之术就有很多，时而扰乱对手，时而激将对手，时而困扰对手，等待对手的心发生变化，然后就可以把握时机图谋其他。而我和白凯刚才演的那出戏就是按照这个方式来的，只不过我一次把所有能用的方法都用上了而已。”
顾文生说完，方永康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向顾文生，说道：“我好像已经明白了，当时白凯向你报告抓住了马德明，目的就是为了扰乱马玉龙。”
“不错，顾科长就是这么jiāo待我的。”白凯接过了话茬，说道：“只不过，顾科长特别jiāo待我说，这第一步扰乱马玉龙的戏格外重要，所以，让我一定要表现出十分兴奋的样子，并且，还加了一段马德明咬断自己舌头的戏份。”
“我加这一段咬舌头的戏，不仅是为了进一步扰乱马玉龙的心，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怕马玉龙识破假马德明的身份，只有马德明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他才不会在被拷打时叫喊，这样一来，马玉龙也就不可能轻易识破假的马德明。”顾文生解释了一下他这么做的用意。
“这一点正是我最佩服顾科长的地方，思虑竟如此的缜密，要是我的话，我根本想不到这一点。”白凯在一旁恭维的说道，只不过，他这么说不是为了拍顾文生的马屁，而是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方永康也赞同的点点头，说道：“那么后来对假马德明只拷打而不审问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激将马玉龙了，而最后的请大厨来烹炒舌头和耳朵的那一招，则是激将和困扰马玉龙的合二为一的戏码了，服了，我真的是服了，今天我算是长了一把见识，能把心理战术运用到这个份上，顾科长你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大师级的人了。”
“我哪里称得上是大师，我只不过是借用了前人的智慧罢了。”顾文生没有沾沾自喜，而是始终很谦虚。
他洋洋洒洒的跟方永康说了这么多，并不是真的为了教会方永康如何实施攻心战术，而是存了拉拢方永康的意图，而且，向方永康坦白了这出戏的目的，日后一旦有人怀疑，方永康也会出来替自己解围的。
接着，三人又寒暄了一番后，方永康和白凯就起身离开了。
在方永康和白凯离开后不久，顾文生就带着那份口供再次来到了马寒山的办公室。
看到顾文生拿过来的那份口供，马寒山对顾文生又是大肆表扬了一番。
随后，马寒山突然通知顾文生参加四点召开的工作会议。
这让顾文生感到有些意外，按常理说，站里的工作会议一般都是处长一级的人才能参加的，这一次马寒山竟然要他也参加，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他想来想去，或许是因为十三号案件结案，需要将具体情况进行通报吧。
不过，顾文生也并没有多想，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等到了会上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顾文生回去之后，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最近工作的资料，时间就接近四点了。
拿起了工作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后，顾文生径直来到了三楼的会议室。
第九十三章 不详的感觉
当顾文生推门走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
看到顾文生走进来，众人的目光瞬时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绝大多数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好奇之色。
顾文生感受到了众人投shè过来的目光，他有些无奈却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如果自己换做是他们的话。也会用同样的眼光看自己。
毕竟一个科长参加工作会议是很少见的。
顾文生一脸从容的走到了会议桌的最后面，在最末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令顾文生感到意外的是。几乎所有的各部门的一把手都主动的跟他打了招呼。尤其是赵君海和魏贯成，由于最近工作走的比较近的关系，显得格外的热络。
又过了一会儿。马寒山才带着他的文秘走了进来，所有人立刻停止了之前的jiāo头接耳，会议室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马寒山落座后。清了清嗓子。开场说道：“各个部门的人都到齐了，下面我们开会，今天把大家都召集过来。主要有两件事。这第一件事。是关于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困扰我们站的十三号案件的，大家可能已经有所耳闻。此案于今天最终告破。关于此案的调查大家应该都清楚，由于可能涉及内部泄密的问题。几易其手之后，调查工作落到了情报处的头上，但又由于罗成勇处长赴重庆学习。经站里研究决定，最终由情报处的顾文生科长接手，全权负责调查工作。”
说到这里，马寒山喝了一口茶，环视了一遍在座的众人，接着说道：“顾科长的工作能力和成绩，相信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在他接手之后，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将整个案件调查的水落石出，说实话，这是我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对于十三号案的调查，我不得不对顾科长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干的漂亮。这个案子的结案，不仅为咱们北平站清除了一个内部的dú瘤，更为站里挽回了之前损失的声誉，挽回了大家丢失的面子，所以，我决定为顾科长记大功一次，同时请示上峰对其进行嘉奖。”
马寒山说完，率先鼓起了掌，接着众人纷纷迎合着鼓起了掌。
顾文生来开会之前虽然猜到要他参会很可能和十三号案有关，但没有想到马寒山在会上竟然把动静搞得这么大，急忙站起身来想在会的所有人回礼。
掌声停后，马寒山接着说道：“顾科长，你把整个十三号案的调查情况，向大家做一个通报吧。”
“好的。”顾文生应声又站了起来，他有些不明白，既然马寒山要他向大家通报十三号案的调查情况，为何事先不知会他一声，他也好有个准备，现在他什么都没带，只能靠一张嘴来说了。
不过，这些都是顾文生心里的想法，他当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于是，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将整个案件的调查，向参会的所有人做了一个简短的通报。
通报完后，马寒山扫视了一圈众人，沉声说道：“刚才顾科长把这个十三号案的调查情况说的已经很详细了，不过，我要说的是，尽管我们破案了，也结案了，但是，这是咱们北平站建站以来发生的最大的耻辱，所以，今天在这里，我向各位提出一个要求，关于这个案子的教训各位要牢牢的记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要引以为戒。还有，这件事到底为止，内部知道就可以了，就不要再扩散了，各位明白我的意思吗？”
马寒山话落，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马寒山叹了口气，正了正色，接着说道：“第二件事，就是明天我和魏处长要到重庆一趟，时间可能要六七天，这次去重庆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参加由国防部组织的安全会议；二是将十三号案的调查情况向上峰做一个详细的汇报。那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站里的一切事务暂时由赵君海处长负责，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又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赵君海开口说道：“站长，有一件事我想您在走之前还是需要您事先敲定一下。”
“哦？什么事？”马寒山疑惑的问道。
“是这样的，罗成勇处长走后，情报处的日常工作是由张大成代理的，但是，顾科长是负责十三号案的，当时并不归张大成管，罗处长还有几天才能从重庆回来，您看现在情报处的工作……”赵君海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用征询的目光看着马寒山。
马寒山沉吟了一下，说道：“情报处的工作还是由张大成负责吧，至于顾科长，十三号案不是还有后续的工作需要做吗？那二十一名共党的下落不是还没有查到吗？在我从重庆回来之前，顾科长就先配合你们行动处追查这些共党的下落，毕竟他对这个案子最为熟悉嘛，好了，就这样吧，散会。”
说完，马寒山站起身来，转身走出了会议室，而他的文秘也赶忙站起身来，跟在了他的身后。
不过，马寒山的文秘在站起身时，却有意无意的看了顾文生一眼，然后才匆匆的跟着马寒山走了出去。
巧合的是，文秘的眼神恰好被目送马寒山离开的顾文生捕捉到了。
顾文生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因为他从马寒山文秘临走前那匆匆一瞥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别样的神色，那眼神里包含了好奇与不解，还有一丝同情。
马寒山的这个文秘名叫刘小华，对她，顾文生其实并不是十分熟悉，因为这个刘小华当上马寒山文秘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五个月的时间，而顾文生之前身在机要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向马寒山直接汇报工作的机会本来就很少，加之他之前受伤，在家中歇了三个多月，接触刘小华的机会自然很少，所以，顾文生对于刘小华的了解，除了长相和声音之外，几乎是零。
接触少，jiāo往当然更少，自然也就谈不上jiāo情，可是，令顾文生不明白的是，刘小华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为什么会有好奇、不解还有同情呢？
顾文生的心中无比的疑惑，刘小华对自己的好奇或者不解也许容易解释，她好奇和不解的或许是，以前名不见经传的自己为何在短短没几天的时间里，突然就异军突起，破获了令全站上下都头疼无比的十三号案。
如此解释虽嫌牵强，但也勉强解释的通，可是，她眼中的那一丝同情，却是令顾文生百思不得其解。
她为何会同情自己呢？这其中是否包含了什么不为自己所知的隐情呢？
顾文生虽疑惑重重，但此时此地实在不适合他多想，待马寒山和刘小华消失在门口后，他才不动声色的拿起东西随着众人向外走去。
由于顾文生所坐的位置在会议室的最里端，因此，他几乎走在了众人的最后面。
“文生，恭喜啊!”就在顾文生马上要走到门口之时，赵君海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顾文生一愣，停住脚步，回头冲赵君海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恭喜？老哥，你就不要笑话我了，我何喜之有啊？”
“哎诶，你这就不对了，谦虚也要有个度啊，这么棘手的案子，被你几天工夫就查了个一清二楚，这是多大的功劳啊，刚刚站长可是说了，要亲自请示上峰对你的嘉奖的。”赵君海说着，斜眼看了一下门口，见其他人都走了后，才低声在顾文生的耳边说道：“老弟，我跟你说啊，站长从重庆回来之日，就是你坐上情报处副处长位置之时，你小子早就知道了，还跟我装，心里早就美的开花了吧。”
听了赵君海的话，顾文生的眼睛转了转，笑容在嘴角慢慢升起，扬了扬下巴，笑道：“承你老哥的吉言，说吧，想怎么宰我？”
“哈哈哈，你小子就是聪明，你是知道我好哪一口的！”赵君海笑嘻嘻的说道。
“明白，晚上全聚德，你叫人就好了。”顾文生知道赵君海最爱吃烤鸭，所以就爽快的答应了。
赵君海大力的拍了一下顾文生的肩膀，大笑着说道：“还是你小子了解我，这样，我那里还有两瓶好酒，咱们晚上不醉不归，行了，我还有点事要安排下去，晚上见吧。”
说完，赵君海再次拍了一下顾文生的肩膀，走了出去。
看着赵君海走出会议室，顾文生却呆在原地没有动弹，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刚刚就在赵君海临走之前，当他说到“还有点事要安排下去”时，他的眼睛下意识的向上转了一下，而他的这个微小的动作却引起了顾文生的注意。
顾文生知道，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在谈话的时候，如果对方眼睛发生转动，表明对方当时是有心理活动的。这样做通常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为了不使谈话对象起疑心，而隐瞒某种真相；其二是由于对方自身的行为或过失，对谈话对象可能造成一定得伤害或损失，对方的口是心非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这种行为或过失。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是顾文生不希望发生的，回想刚才刘小华临走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加上此时赵君海的举动，一种不祥的感觉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越深想，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越发的强烈，超强的灵觉和经验告诉他，每一次心生警兆总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只是，究竟会是什么事呢？
自己刚刚破获了十三号案，并得到了马寒山的通报嘉奖，就连赵君海都已经看好自己坐上情报处副处长的位置，按理说，这时正是好事连连的时候，会有什么事情会对自己不利呢？
顾文生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唯有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越是在最后的时刻，越不能放松警惕，一定要绷紧每一根神经。
晚上的时候，顾文生叫上了白凯，准时来到了全聚德，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赵君海除了叫来行动处的王月虎和牛振宇之外，居然把魏贯成也带来了。
饭桌上，自然免不了一番推杯问盏，把酒言欢，一顿饭，一直吃到快半夜才结束，等顾文生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第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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