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借尸还魂 > 第 29 章
    ”

    庭生膝行两步,伸手抓住了他父皇的袍角,仰头看他,目光恳切无比:“父皇,先生如此才华,屈居后宫太可惜了……”

    萧景琰的第一反应是这傻孩子不会是又不知怎么得罪了梅长苏,被他恶整了吧?揉了揉额角,道:“他跟你说他想出宫?”

    庭生立刻警觉地大摇其头:“不!没有!先生一个字都没抱怨过!是儿臣自作主张……”

    “他跟你说他想做官?”

    “也没有!但是……”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庭生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诧异地发现苏伍只说了自己从前是摆摊的,但这话也不能让父皇知道,万一父皇觉得他心念旧事为难他怎么办?“他、他什么都没说。”

    萧景琰眼角抽搐:“那你为何突然……?”

    庭生看了看他,忽然重重一个头磕下去,悲切地喊:“父皇!就算您贵为天子,也不可强抢民男啊!”

    萧景琰此时手里没有茶杯碗盏一类的东西,不能很好的表达他的震惊。所以他只是沉默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强抢……民男?”

    庭生伏在地上,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父皇,您若是不喜欢女子,那……必定也有许多男子会自愿入宫的,何必非要强留先生?他经世之才……”

    萧景琰忍无可忍:“你给我住嘴!”

    安王殿下遵旨住了嘴,抬起头眼眶泛红,满脸悲愤。

    萧景琰在心里对自己念叨着“冷静不能揍他小殊会生气”,深呼吸了十来次,才吁出口气,用他能做到的最平静的语气说:“朕不知道你是听了什么人胡说八道,但朕和你苏先生是两厢情愿,什么强抢民男?亏你想得出来!”

    庭生张了张嘴,脸上清清楚楚写着“父皇您可别骗我啊”,嗫嚅道:“那……那你和苏伍、先生他……是怎么认识的?”

    萧景琰握了握拳头,又松开,叹了口气:“朕那时私服出宫,机缘巧合之下与他相识,后来便时常出去和他见面,行踪被刺客盯上……他因为此事受了伤,朕也怕那些刺客回头找他麻烦,就留他在宫中养伤,再后来……”

    庭生听得呆呆长大了嘴,心道父皇看着这么端肃到无趣的样子,竟然还做过偷溜出宫私会情人的事啊?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时下意识地顺嘴接了一句:“再后来你们就日久生情……?”

    萧景琰瞪他一眼,庭生赶紧低下头,瞪人的却绷不住笑了,点头道:“这么说……也没错。”

    说罢轻踢了庭生一脚,道:“现下你可放心了?起来吧。”

    庭生尴尬地爬起来,诚惶诚恐地道:“是儿臣莽撞,请父皇不要见怪。”

    “怪你做什么?你肯这样维护苏先生,朕很欣慰。”

    庭生偷瞥他一眼,想了想,又期期艾艾地道:“可即使如此……父皇您还是可以封先生一官半职,让他……”

    萧景琰不耐烦地摆手道:“朕提过的,他不答应。”

    “啊、啊……?”庭生有点疑惑,既疑惑苏伍为何不答应为官,也疑惑怎么皇上御口亲封,还可以不答应的?“那……要不儿臣劝劝他?”

    萧景琰立刻瞪起眼睛:“朕早已劝过许多次了,他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你别去跟他嗦,他会生气的!”你别连累我!

    庭生听出父皇语气中的紧张,更加疑惑……

    “哦……先生不想为官,那也没什么。但是他在宫中恐怕长日无聊,父皇不如……偶尔也让先生出宫走走,散散心也好。”

    萧景琰简直要焦躁了:“哪里是朕不让他出去?朕早说过,只要飞流陪着,他想什么时候出宫散心都可以,连通行的玉牌都早给他了。可是他说飞流又不能带着他飞檐走壁,从宫中这样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恐招人口舌,又怕出去了惹麻烦……”

    说着抬手抚了抚额头,道:“这事你倒可劝劝他,朕也怕他整天在宫中呆着闷坏了。”

    庭生呆呆应了声“是”,心下开始有个大不敬的念头似乎在父皇和苏先生之间,是苏先生说了算啊?

    萧景琰难得有人可以说说这些,忍不住一发不可收拾地抱怨起来:“你苏先生什么都好,就是思虑太重,总是这也顾忌那也顾忌。偏偏还犟得很,又不听人劝,多说几次他还动气。你是不知道,上次他……”

    庭生愣愣地听着,心中却在想这还是第一次听父皇说这么多话呢……苏先生这也不准那也不准,父皇也是不易啊……

    萧景琰终于能一吐为快,胸怀大畅之余看到庭生的表情才忽然惊觉,咳嗽一声道:“朕刚才说的那些……万不可在苏先生面前提起,明白吗?”

    安王殿下木然点头:“儿臣明白。”然后实在按耐不住地又补了一句:“父皇,您贵为天子,不可如此……惧内啊……”

    天子静默了一会儿,抬手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胡说!什么惧内!快滚回去听先生讲学!”

    庭生捂着自己的后脑勺,行礼告退。挪动到门口时,只听父皇略带犹豫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咳……你在苏先生面前,最好别提什么‘内’不‘内’的。要知道他……他的蝇头小楷,可是一绝啊。”

    庭生把“蝇头小楷”四个字和那张大半个书案那么大的宣纸联系在一起,眼前顿时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细小“静”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胸口烦闷yù呕“父皇放心,儿臣死也不敢!”

    第37章

    七日后册封大典如期举行,封号是天子亲择的“安”,从此庭生作为安郡王,正式位列朝班不再像之前那样列于群臣末尾旁听,而是按品级站在了宗亲之间。

    萧景琰有意打磨,时常就朝臣们奏议之事问他看法。没过几日,朝上一班擅于观言察色揣摩上意的都已看出这位安王殿下虽只是皇上义子,但皇上这份器重关心,却丝毫不见得比亲子差。

    觉察到安王圣眷正隆,他的行踪举动自然也成了众人瞩目之事。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墙内人越多,风越透得快。何况这事萧景琰根本就无意隐瞒,所以册封大典过去还不到半月,安王每日下午入宫,去养居殿听苏伍讲学的事便传得满朝皆知了。

    听说不止安王,连皇上的嫡长子近日也时常在养居殿和那男宠以及一个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士厮混。

    这下许多原本秉持中立态度,对皇上在后宫养了个男宠的事不打算置喙的朝臣也不由得开始躁动。正如梅长苏先前所料,一旦事情涉及皇嗣,涉及未来的储君,那些原本不想管皇帝后宫之事的大臣也无法再保持沉默。

    进谏的矛头终于直接对准了那个本不应存在于后宫的男子,苏伍。

    第一次群臣还比较含蓄克制,只是拐着弯说听说后宫有个男子,于礼不合,有违祖制。萧景琰不动声色,只淡淡道:“众位爱卿对朕后宫之事如此清楚,难道不知朕已封了他客卿。”

    皇上既说是客卿,大臣们也不好跳起来说你们明明睡在一张床上客什么卿,于是只好委婉地建议男子身居后宫到底不大妥当,不如另赐府邸着他在宫外居住。

    萧景琰依旧很淡然:“不必了,宫里现空着这许多地方,何须另赐府邸多加靡费?”他顿了顿,忽然语气中带上了调侃:“众位爱卿不是一向嫌朕后宫人太少?怎么这会儿又觉得多了么?”

    众臣面面相觑。皇上我们希望您充实后宫是没错,可是不希望你用男人来充实啊……等等皇上这是承认了那苏伍算是他后宫中人了吗?那您刚才说是客卿呢……?

    向来认真严谨一板一眼的皇上忽然不按常理出牌,众臣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应对。萧景琰趁着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的当口,袖子一拂宣布退朝。

    但这仅仅是个开端。含蓄委婉的进谏没有成效,便有胆大的臣子直言不讳了。

    带头发难的御史大夫宋铮。这位宋大人也是两朝元老了,一直想做个名垂青史的铁面御史而苦无机遇。在前朝时是不敢,萧景琰登基后他胆子是有了,却实在挑不出新帝的岔子。

    这下岔子送到了眼面前,宋大人觉得成就他铁面御史威名的机会来了。

    “臣有本奏”宋铮出列,气沉丹田,声若洪钟。

    萧景琰面无表情:“说罢。”

    “臣要参客卿苏伍,身为男子,罔顾人lún,以色惑君,此其罪一;挑唆皇上在宫中大兴土木,奢靡铺张,此其罪二;既在宫中服侍皇上,却恃宠而骄,不知礼数,不敬君上,此其罪三!凡此大罪三条,不容轻赦,望陛下严惩,以昭平明之理。”

    他语声铿然,义正辞严,更直接揭破了“客卿”的伪饰,群臣惊叹之余,许多忠直之辈看他的眼神便有了几分敬意。

    萧景琰笑了笑,道:“若说罔顾人lún,朕也有份,见君不跪的恩典,是朕给他的。这大兴土木修建浴池嘛,也是朕一时兴起。所以宋卿这到底是在参苏伍呢,还是参朕?”

    他虽然语气平和,可这话其实说得颇重,宋铮头皮麻了麻,但素知今上广开言路,纳谏如流,自他登基以来还未有臣子因为犯颜直谏而获罪的,当下牙一咬,双膝跪下,声音微颤,语带哭腔,慷慨激昂得把他自己都快感动哭了:“陛下身为国君,万不可沉溺男色啊!礼记有云:‘古之yù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yù治其国者,先齐其家;yù齐其家者,先修其身;yù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后宫即为天子之家,如今后宫妃位多悬,皇上专宠男色,子嗣单薄,如何修身齐家?家之不齐,又如何治国平天下?古人又云:‘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望皇上效仿先贤,舍一时之私yù,全万世之英名!”

    说罢一个头叩了下去,伏地不起。

    群臣低低议论,即时又有几个出班奏道:“臣等以为宋大人所言极是,望皇上三思!”

    萧景琰哼了一声,朝后斜靠在龙椅背上,笑道:“原来众卿果然是参朕来了。”

    他这般漫不在乎地语气,懒懒散散地姿态,都是殿上群臣破天荒地头一遭看到,出班的臣子中有个把老陈古板地简直被刺激得要晕过去那个男狐狸精果然留不得啊!看看把皇上教坏成什么样了?!

    萧景琰眯着眼睛扫了众臣一圈,忽地笑容一敛,冷冷道:“还有哪位爱卿有话要说?不妨一起。”

    众臣安静了片刻,就见刑部尚书一步跨出,大声道:“陛下,臣以为,宋大人所言过于危言耸听。”宋铮脸上肌ròu一抽,忍不住抬头怒道:“蔡大人何出此言?”

    蔡荃看都不看他一眼,对着御座上的天子径自说了下去:“皇上登基三年,夙夜匪懈,事必躬亲。平日我等为臣的尚有休沐之日,皇上却一年中难得有一天能好生歇息的。年初时皇上龙体抱恙,还日日坚持临朝,未有半日懈怠,这些事情宋大人难道不知?短短三年多时光肃清朝堂,整顿吏治,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这些在宋大人看来难道还不算治国平天下?”说到这他似是气愤难平,停下来重重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我等身为臣子,不能多为皇上分忧,致使他如此辛劳,不说心中抱愧,多多反省进取,反倒整日揪着后宫中皇上的家事不放,这又是宋大人从哪本圣贤之书上学来的道理?”

    要知宋铮还未做成铁面御史,蔡荃这铁面尚书却早已威名素著。上至天子下至同僚,人人都知他是个心直口快的脾气,平日这武英殿上,属他直言不讳地顶撞皇上最多,也属他和同僚一言不合争得面红耳赤的次数最多,但萧景琰一向欣赏他这种耿介的脾气,从来不以为忤,其他臣属渐渐也知他是就事论事,并不会挟私报复,也都不和他计较了。

    所以此时他这番话一出,在场的官员不但没人以为他是有意逢迎讨好皇上,反而无不暗暗点头今上本是位明君,这一点恐怕没人能够否认。若说他养了个男宠在后宫,就此便成了昏君,恐怕也确是说不过去。

    蔡荃接着又道:“臣执掌刑名,大梁律里可没哪一条写着不许天子宠幸男色。皇上又没封他做官,又没让他干预朝政,藏在深宫之中与人无尤,怎见得就碍着皇上齐家修身了?何况宋大人刚才也说了,后宫是皇上的家事,真有什么逾礼之处也自有太后和皇后娘娘来管,轮得到宋大人您cāo这份儿心吗?”

    宋铮犹自不服,跪在地下道:“皇上勤政爱民,臣岂不知?可是那苏伍既是个以色侍君的,人品德行必定堪忧,有这样的人常伴君侧,臣等岂能安心?他才进宫不到半年,便挑唆着修建浴池供他享乐,皇上一向节俭自律,若不是他……”

    萧景琰手背青筋暴起,几乎要把龙椅扶手捏断。他今日一忍再忍,一方面是对群臣的反应早有预料,另一方面是梅长苏自庭生册封那日起就千叮万嘱,叫他不可为了自己在朝堂上和群臣争执,可这时听宋铮越说越难听,终于忍无可忍,重重哼了一声,打断他道:“宋大人对朕后宫之事,倒像是比朕自己还清楚了。朕已说过,修建浴池是朕的主意,宋大人既说奢靡,我们便来算算这笔账。”

    他一口一个宋大人,宋铮就是再蠢也知道皇上这是动了真火了,他虽想做铁面御史,却并不想拿命来换这名头,当下低了头连说“臣不敢”。

    萧景琰却不理他敢不敢,沉声唤道:“沈追。”

    沈追连忙出列躬身:“臣在。”

    萧景琰问道:“修建圭甲宫的浴池,统共要花多少银两,你心里可有数?”

    沈追自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道:“可巧臣昨日才与内廷司的黄主司对了一下账,心中大概有数。”当下翻着那小册子一项项报来,石材物料多少银两,匠人的工钱多少银两,甚是清楚详细。最后报了个总数,笑眯眯地道:“究竟是依着原有的宫室改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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