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你告诉本王孩儿的下落,本王既往不咎。”
凌栖迟的眼神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深情,他那般镇定,镇定到不带丝毫的感情。
明曦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她的手瞬间垂下来,脑袋里有一些画面渐渐拼凑。
“不对!”明曦沙哑着声音,扯着嗓子道:“王爷一直都在骗我!”
她回忆起刚刚那个熟悉的香味了,那味道与凌栖迟给的药膏别无二致。
原来他一直在算计自己吗?
她扶着脖子,指甲划进肉里,慢慢下移,无暇的颈项上立现三条长长的血痕。
“为什么?为什么?明曦对王爷的真心,王爷看不见吗?”
“你的真心未免太过自私?”烟微咬着牙,狠狠道:“你的真心要用我的孩儿来换吗?”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明曦手臂一摔推开烟微,一点点靠近凌栖迟,“王爷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我的位置?”
凌栖迟看着这样的明曦百感交集,他既怜悯她,又愧疚于她,可更多的仍是恨。
“明曦,你错就错在不该伤害微儿,这是本王绝不能容得。”凌栖迟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告诉本王孩儿的下落,本王会给你解药,送你安全离开。”
“安全离开?这不是想要的。”明曦仰头一阵冷笑,她的心如同跌倒了谷底,眼神中亦慢慢丧失了生的气息。
她挣扎着缓缓起身,指着烟微,扬声道:“墨烟微,你夺人所爱,你就该一辈子活在担忧和后悔中!”
话音未落,明曦决然地往墙上撞了过去,即使死,她也要烟微痛苦
“噗通”重重的一声响彻天际。
明曦额上溅起血水,在墙面上留下一片殷红。
烟微和凌栖迟如何也没想到明曦竟是这般倔强,两人慌忙上前,才看清明曦的脑袋上裂开三寸长口子,深可见骨。
血更是止不住地流,顺着脸颊染红了衣襟。
“快叫大夫!”凌栖迟一声怒喝,被吓傻的嬷嬷赶紧拔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呼救。
烟微瘫坐在地上,心中百味陈杂,若明曦真去了,孩儿当如何?她父亲的事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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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五天,烟微日日活着担惊受怕中。
明曦是救过来了,可是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而且就算是醒了,她又如何肯告诉自己孩儿和父亲的下落呢?
未央亭里,她撑着手,眺望远方。
这里是离渡月轩最近的亭阁了,想着初儿,她心里才能略好受些。
“天冷了,坐在这湖心会着凉。”凌栖迟将身上大氅解下,披在烟微身上,担忧地盯着烟微,“我请了最好的太医来为明曦诊断,她不会有事的。”
“三哥不必担心我。”烟微拍了拍凌栖迟的手,莞尔一笑,“我只是再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明曦换了孩子的事情,她不曾告诉任何人,就连尹妃也被蒙在鼓里。”
“这件事知道人越少,对我们来说倒是越好,至于明曦”凌栖迟捏着下巴暗忖着,“或许是她并不信任尹妃?”
“那她又为何不信任尹妃?”
“大概是她也怀疑过自己姐姐的死,与尹氏有关。”
“至少潜意识里有这个想法。”烟微微微颔首,略忖度片刻,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看样子明曦是吃软不吃硬的,或许我们该改变一下思路。”
“你是说明晨?”凌栖迟瞬间会意,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用明晨的消息去交换孩儿的消息,或许真的可行。”
“但愿明晨真的活着吧。”烟微双手合十,祈祷着。
如今明晨的去向,不仅关乎着墨紹远之死,关乎着诏书的下落,也关乎着自己亲儿的线索。
“看来明晨的消息,必须加快进度。”凌栖迟面色一沉,拉起烟微就往流光轩去,“我们先联系荀祺,让毓秀阁和煜王府同时加派人手,势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人走后,从远处缓缓走来另两个身影。
尹绮琴坐在烟微刚刚坐过的位置,她扶着栏杆,上面被烟微紧紧握着的余温还未散,“第几次了?”
“这五日来,墨烟微至少来过十次。”青文负手站在尹绮琴身旁,远眺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强调道:“每一次最少都是一个时辰,就连凌栖迟也劝不走她。”
“奇怪。”尹绮琴边环视四周,边嘀咕着:“此处有何不同?她明明住在西边,非要绕道到这里?”
青文凝眉暗忖,却是如何也想不通。
“会不会是那个地方有什么问题?”尹绮琴坐在烟微原本的位置上,眼前最为明显的便是“渡月轩”三个字。
可话说出来,竟连她自己都有几分存疑,玫妃与墨烟微的纠葛不言而喻,会有什么东西能牵连住两人?
她越想反而越来了兴趣,唇角勾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好久没见过玫妃妹妹了,不如我们去会会?”
说着,人便往渡月轩而去。
自从玫妃失势,尹绮琴也许久没有踏入过渡月轩。
可她如何也没想到,曾经风光无限的渡月轩,如今竟是门可罗雀。
一路走来,竟连一个仆人也无。
忽而一声婴孩的啼哭划破宁静,不过很快像被人捂住了口鼻,声音渐渐隐没下去。
尹绮琴心中骇然,顿住了脚步,她突然明白墨烟微为何日日守在渡月轩门口了,“这个野种竟然没死?而且就藏在煜王府?”
“好大的胆子,王妃还是速速禀告王爷。”青文早已按耐不住,转身就要走,却被尹绮琴拦了下来。
“不必,我看王爷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尹绮琴一声冷哼,仰头眺望皇城的方向。
凌栖迟进宫面圣那日的情景顷刻浮现在眼前
御书房内室里,皇帝特意屏退了外人,只留下凌栖迟与尹绮琴。
“墨烟微生了孽种,又改嫁他人,煜王真的还容得下她吗?”
“皇兄恕罪,臣弟对她已情根深种,不在乎过往。”
“那么煜王也不在乎外人耻笑?”
“只要烟微能留在臣弟身边,臣弟可以容忍一切。”
尹绮琴晃了晃头,将自己拉回现实,可是凌栖迟说的话就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不停徘徊。
她隐在袖口的手指已经泛白,心中更不知为何莫名泛起一丝苦楚,“煜王根本不会在乎这些。”
“那难道就拿她没办法了?”青文退回来,蹙着眉道:“此事就算了?”
怎么可能就算了?她还记得自己的誓言,她不会放过凌栖迟,更不会放过墨烟微。
尹绮琴深吸了一口气,敛去脸上的异色,“我们先去会会这个玫妃,没想到她被禁了足,还是不知消停呢。”
尹绮琴推门而入,房间里嘈杂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你?”玫歆的脸色一僵,杏眼圆瞪,嘴角微开着,半晌未说出话来。
尹绮琴倒是一脸泰然,莞尔一笑,“许久没来看妹妹了,妹妹可不要见怪。”
“虚伪。”玫歆一声嗤笑,柳眉倒竖,飞了个白眼,“在我面前,还需要装着你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妹妹还是这么直爽啊。”尹绮琴的笑意更深,却分明带着寒凉的气息。
“有什么事,直说便好。”
“妹妹是有什么好东西藏着吗?”尹绮琴说着,人就往屏风后走。
玫歆一个健步上来将人拦住,眼睛一横,“这好歹是渡月轩,岂是你说闯就闯的?”
“本妃乃煜王正妃,这府里上下,哪里去不得?”尹绮琴见玫歆处处不给自己好脸色,也不想在惺惺作态,脸霎时沉了下去。
“这样才像你尹绮琴嘛。”玫歆得意地挑了挑眉,嘴角噙着讥诮,“不过,恐怕也只有你自己把自己当作女主人吧?你嫁进王府多年,王爷可曾留宿过观澜轩?可曾对你有过一个好脸色?”
“够了!”尹绮琴一声嘶吼打断了玫歆的话,面色越来越难看。
玫歆却不以为意,继续道:“尹妃与我现下的处境有何区别,何必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啪!”尹绮琴再已忍不住,一个手掌抡过去,重重拍在玫歆的脸上。
看着尹绮琴发怒的样子,玫歆不怒反笑,轻轻抚过唇角的血渍,讥讽道:“不知众人看到端庄大方的尹妃竟是这般模样,要作何感想呢?”
玫歆分明就是在泄愤!
这个玫歆当年风光无限时,就处处与自己做对;如今沦落至此,让不忘羞辱她。
尹绮琴怎能不恨?
她攥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深吸了口气,不想再与无用之人多做纠缠,直接了当道:“玫妃不用在藏了,把初儿交出来吧。”
这句话一出口,玫歆的脸上顿时一僵,眼睛中闪过无数复杂的神色,抿嘴不语。
尹妃却等不及了,使了个眼神,青文便立即钻进屏风,将孩子夺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玫歆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惧的神色,人已经不顾一切地扑到了青文身上。
尹绮琴看着这幅场景,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眼中露出危险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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