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旧时的盛宴 > 第 13 章
    同脚下的道路。”

    wealth i ask not,hope nor love,

    nor a friend to knowcom;

    all i ask,the heaven above

    and the road belowcom.

    walt whitman(惠特曼)也是一个歌颂行路的诗人,他的《大路之歌》真是“行”的绝妙赞美诗,我就引他开头的雄浑诗句来做这段的结束罢!

    afoot and light-hearted i take to the open road,

    healthy,free,the world beforecom,

    the long brown path beforecom leading wherever i choose.

    我们从摇篮到坟墓也不过是一条道路,当我们正寝以前,我们可说是老在途中。途中自然有许多的苦辛,然而四围的风光和同路的旅人都是极有趣的,值得我们跋涉这程路来细细鉴赏。除开这条悠长的道路外,我们并没有别的目的地,走完了这段征程,我们也走出了这个世界,重回到起点的地方了。科学家说我们就归于毁灭了,再也不能重走上这段路途,主张灵魂不灭的人们以为来日方长,这条路我们还能够一再重走了几千万遍。将来的事,谁去管它,也许这条路有一天也归于毁灭。我们还是今天有路今天走罢,最要紧的是不要闭着眼睛,朦朦一生,始终没有看到了世界。

    (民国)十八年十一月五日

    )第四节 [北南西东]

    缪崇群

    缪崇群,著名散文家,江苏人。他早年曾游学日本,1931年回国,在湖南谋职;1935年赴上海专事写作;1937年后,辗转流亡于云南、广西、四川;1945年去世。著有小说集《归客与鸟》,散文集《寄健康人》《废墟集》《夏虫集》《石屏随笔》《眷眷草》等。

    车上散记

    去年春末我从北地到南方来,今年秋初又从上江到下江去。时序总是春夏秋冬的轮转着,生活却永远不改的作着四方行乞的勾当。

    憧憬着一切的未来都是一个梦,是美丽的也是渺茫的;追忆着一切的过往的那是一座坟墓,是寂灭了的却还埋藏着一堆骸骨。

    我并不迷恋于骸骨,然而生活到了行乞不得的时候,我向往着每一个在我记忆里坟起的地方,发掘它,黯然的做了一个盗墓者。

    正阳门站

    生在南方,我不能把北平叫做我的故乡;如果叫她是第二故乡罢,但从来又不曾有过一个地方再像北平那样给我回忆,给我默念,给我思想的了。

    年轻的哥哥和妹妹死在那里,惨澹经营了二十多年,直到如今还没有一块葬身之地的我的父亲和母亲,留着一对棺柩,也还浮厝在那里的一个荒凉的寺院里。

    我的心和身的家都在那里,虽然渐渐的渐渐的寂灭了,可是它们的骨骸也终于埋葬在那里。

    当初无论到什么地方去,或从什么地方归来,一度一度尝着珍重道别时的苦趣,但还可以换得了一度一度的重逢问安时的笑脸。记得同是门外的一条胡同,归来时候怨它太长,临去时又恨它过短了。同是一个正阳门车站,诅咒它耸在眼前的是我,欣喜着踏近它的跟边的也是我……心情的矛盾真是无可奈何的,虽然明明知道正阳门车站仍然是正阳门车站:它是来者的一个止境,去者的一个起点。

    去年离开那里的时候,默默的坐在车厢里,呆呆的望着那个站楼上的大钟。等着么?不是的,宕着么?也不是的;开车的铃声毕竟响了,这一次,可真如同一个长期的渺茫的流配的宣告一样,心里凄惶的想:做过了我无数次希望的止境的站驿,如今又从这里首途了。一个人,满身的疾苦;一座城,到处的伤痍,恐怕真的是别易见难了。

    我曾叫送行的弟弟给我买一瓶子酒来,他买了酒,又给我带了一包长春堂的避瘟散。我笑领了,说:

    “这里只剩了你一个人了,珍重啊,要再造起我们的新的家来,等着重新欢聚罢?”

    同时又暗自的想:

    季候又近炎夏了,去的虽不是瘴厉之地,但也没有一处不是坎坷或隐埋着陷阱的所在。人间世上,不能脱出的,又还有什么方剂可以避免了惟其是在人间世上才有的那种“瘟”气呢?

    车,缓缓的从车站里开出了,渐渐地渐渐地看见了荒地,看见了土屋,看见了天坛……看见正阳门的城楼已经远了;正阳门的城楼还在那两根高高的无线电台边慢慢的移转着。

    转着,直到现在好像还在我的脑中转着,可是我的弟弟呢。生活底与精神底堕落,竟使他的音讯也像一块石头堕落在极深极深的大海里去了!

    哪里是故乡?什么时候再得欢聚呢?到小店里去,买一两烧酒,三个铜板花生米,一包“大前门”香烟来罢。

    凄凉夜

    大好的河山被敌人的铁蹄践踏着,被pào火轰击着;有的已经改变了颜色,有的正用同胞们的尸骨去填垒沟壕,用血ròu去涂沙场,去染红流水……

    所谓近代式的立体的战争,于是连我们的任何一块天空也成了灾祸飞来的处所了。

    就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候,一列车的“三等”生灵,虽然并不晓得向何处去才能安顿自己,但也算侥幸的拾着一个逃亡的机会了。

    辘辘的轮声,当作了那些为国难而牺牲的烈士们呜咽罢!这呜咽的声音,使我们这些醉生梦死的人们醒觉了。那为悲愤而流的泪,曾漩溢在我的眼眶里,那为惭怍而流的汗,也津津的把我的衬衣湿透了。

    车向前进着,天渐渐黑暗起来了。偶然望到空间,已经全被乌云盖满了,整个的天,仿佛就要沉落了下来,列车也好像要走进一条深深的隧道里去。

    是黑的一片!连天和地也分不出它们的限界了。

    是黑的一团!似乎把这一列火车都胶着得不易动弹了。

    不久,一道一道的闪光,像代表着一种最可怖的符号在远远的黑暗处发现了,极迅速的只有一瞬的。这时我的什么意识也没有了,有一个意识,那便是天在迸裂着罢!

    接着听见轰轰的声响,是车轮轧着轨道吧?是雷鸣吧?是大地怒吼了罢?

    如一条倦惫了巨龙似的,列车终于在天津总站停住了。这时才听见了窗外是一片杀杀的雨声。

    因为正在戒严的期间,没有什么上来的客人,也没有什么下去的客人。只有一排一排荷qiāng的兵士,从站台这边踱到那边,又从那边踱到这边。qiāng上的刺刀,在车窗上来来往往的闪着一道一道白色的光芒。

    整个车站是寂静的,杀杀的雨声,仿佛把一切都已经征服了似的。车厢里的每个人,也都像惊骇了过后,抽噎了过后,有的渐渐打着瞌睡了。

    车尽死沉沉的停着不动,而雨已经小了。差不多是夜分的时候,连气笛也没有响一下,车开了。

    隔了很久很久,车上才有一两个人低低说话了,听不清楚说的什么。现在究竟什么时候,到了什么地方,也没有谁去提起。

    自己也好像睡了,不知怎么听见谁说:

    “到了杨柳青了。”

    我猛省,我知道我已经离开我的乡土更远了。

    这么一个动听的地名,不一会也就丢在背后去了。探首窗外,余零的雨星,打着我的热灼灼的脸,望着天,望着地,都是黑茫茫的。

    夜是怎么这样的凄凉啊!想到走过去的那些路程,那里的夜,恐怕还更凄凉一些罢?

    关上车窗,让杨柳青留在雨星子里去了。

    旅伴

    一个苦力泡了一壶茶,让前让后,让左让右,笑眯眯的,最后才端起杯子来自己喝一口。再喝的时候,仍然是这样的谦让一回。

    我不想喝他的茶,我看见他的神色,像已经得到一种慰藉似的了。

    一个绅士,一个学生,乃至一个衣服穿得稍稍整齐的人罢,他泡一壶茶,他不让旁人喝,自己也不像要喝的样子,端坐着,表示着他与人无关。那壶茶,恐怕正是他给予车役的一种恩惠罢。

    其实谁也不会去讨他的茶喝,看见了他的神色,仿佛知道了人和人之间还有一条深深的沟渠隔着呢。

    一个衣服褴褛的乡村女人,敞着怀喂小孩子nǎi吃。nǎi是那样的瘪瘦,身体恐怕没有一点点营养;我想那孩子吸着的一定是他母亲的一点残余的血液,血液也是非常稀薄了的。

    女人的头抬起来了,我看见了她的一付苍黄的脸,眼睛是枯涩的,呆呆的望着从窗外飞过去的土丘和莽原……

    汽笛响了,孩子从睡中醒了;同时这个作母亲的也好像从什么梦境里醒觉了。把孩子抱了起来,让他立在她的膝盖上。

    孩子的眼睛望着我,我的眼睛也望着孩子的。

    “喂!叫大叔啊!”女人的眼睛也望了我和孩子。

    孩子的脸,反转过去望他的母亲了。

    “叫你叫大叔哩。”母亲的脸,被笑扯动了。

    孩子的腿,在他母亲的膝盖上不住欢跃着,神秘的看了我一眼,又把脸转过去了。

    “认生吧?”

    “不;大叔跟你说话哩。”

    笑着,一个大的,一个小的脸,偎在一起了。

    车再停的时候,她们下去了。

    在这么短短的两站之间,孩子的心中或许印着那么一个“大叔”的影子;在这么长长的一条旅途上,陌生人们的眼里还依旧是陌生的人们罢。

    红酒

    傍晚,车停在一个站里等着错车,过了一刻,另一列车来了。起初很快,慢慢地就停在对面了。

    这边的车窗正好对着那边的车窗,但那边车窗是被锦绣的幔子遮住一半。就在这一半的窗子之下,我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台子,台子上放着一个黄绫罩子的宫灯,灯下映着明晃晃的刀叉,胡椒盐白瓶子,多边的盘子……还有一个高脚杯子,杯子里满盛着红色的酒液。

    看见一只毛茸茸的手把杯子举了一下,红色的杯子变成白色的了。

    看见两只毛茸茸的手,割切着盘子里面的鱼和ròu,一会儿盘子里狼藉的只剩下碎骨和乱刺了。

    看见高脚杯里又红满了……

    又是一只毛茸茸的手伸出来了……

    那边的人,怕已醺醺然了,可是这只毛茸茸的手,仿佛从我心里攫夺了什么东西去的,我的心,觉得有些痉挛起来。

    红酒里面,是不是浸着我们的一些血汗呢?

    大地被压轧着响了,对面的列车又开始前进了。

    一九三四年

    )第五节 [上景山]

    许地山

    许地山,现代作家、学者,出生于台湾省。1920年毕业于燕京大学并留校任教。当时他一年四季都喜欢穿黄对襟棉大衫,又留长发蓄山羊胡,精通钟鼎文梵文,这令当时还没有成为他妻子的周俟松印象深刻。他们相识于熊佛西家,1929年5月1结婚于北京中山公园的来今雨轩,许地山曾在那天写下:“风和日朗我们于九时行婚礼。”

    无论那一季,登景山,最合宜的时间是在清早或下午三点以后。晴天,眼界可以望到天涯的朦胧处;雨天,可以赏雨脚的长度和电光的迅shè;雪天,可以令人咀嚼着无色界的滋味。

    在万春亭上坐着,定神看北上门后的马路(从前路在门前,如今路在门后),尽是行人和车马,路边的梓树都已掉了叶子。不错,已经立冬了,今年天气可有点怪,到现在还没冻冰。多谢芰荷的业主把残茎都去掉,教我们能看见紫禁城外护城河的水光还在闪烁着。

    神武门上是关闭得严严地。最讨厌是楼前那枝很长的旗竿,侮辱了全个建筑的庄严。门楼两旁树它一对,不成吗?禁城上时时有人在走着,恐怕都是外国的旅人。

    皇宫一所一所排列着非常整齐。怎么一个那么不讲纪律的民族,会建筑这么严肃的宫廷?我对着一片黄瓦这样想着。不,说不讲纪律未免有点过火,我们可以说这民族是把旧的纪律忘掉,正在找一个新的咧。新的找不着,终久还要回来底。北京房子,皇宫也算在里头,主要的建筑都是向南的,谁也没有这样强迫过建筑者,说非这样修不可。但纪律因为利益所在,在不言中被遵守了。夏天受着解愠的熏风,冬天接着可爱的暖日,只要守着盖房子底法则,这利益是不用争而自来的。所以我们要问,在我们的政治社会里有这样的熏风和暖日吗?

    最初在崖壁上写大字铭功的是强盗的老师,我眼睛看着神武门上的几个大字,心里想着李斯。皇帝也是强盗的一种,是个白痴强盗。他抢了天下,把自己监禁在宫中,把一切宝物聚在身边,以为他是富有天下。这样一代过一代,到头来还是被他的糊涂奴仆,或贪婪臣宰,讨,瞒,偷,换,到连xìng命也不定保得住。这岂不是个白痴强盗?在白痴强盗底下才会产出大盗和小偷来。一个小偷,多少总要有一点跳女墙钻狗洞底本领,有他的禁忌,有他的信仰和道德。大盗只会利用他的奴xìng去请托攀缘,自赞赞他,禁忌固然没有,道德更不必提。谁也不能不承认盗贼是寄生人类的一种,但最可杀的是那班为大盗之一的斯文贼。他们不像小偷为延命去营鼠雀的生活;也不像一般的大盗,凭着自己的勇敢去抢天下。所以明火打劫的强盗最恨的是斯文贼。这里我又联想到张献忠。有一次他开科取士,檄诸州举贡生员后至者妻女充院,本犯剥皮,有司教官斩,连坐十家。诸生到时,他要他们在一丈见方的大黄旗上写个帅字,字画要像斗的粗大,还要一笔写成。一个生员王志道缚草为笔,用大缸贮墨汁将草笔泡在缸里,三天,再取出来写,果然一笔写成了。他以为可以讨献忠的喜欢,谁知献忠说,“他日图我必定是你。”立即把他杀来祭旗。献忠对待念书人是多么痛快。他知道他们是寄生的寄生。他的使命是来杀他们。

    东城西城的天空中,时见一群一群旋飞的鸽子。除去打麻雀,逛窑子,上酒楼以外,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