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他终于开口说话,看起来还算平静。

    “早上孟桐来过了。”没想到却是以这句话开头。

    薇茵迟疑了一瞬,“我看到了。他走在我前头,为了不打扰你们说话,我进门之后直接去了方管家那儿。”

    池禹森睨了她一眼,“你是想说,因为我堂弟来找我说话,才导致你不打招呼就去给齐云按摩,是吗?”

    她没有继续辩解,对待顽固的家伙,多说无益,点到即止反而有好效果。

    果然,她的沉默令他发出了讲和的信号。

    “坐下说话。”拍了拍身边的竹椅。

    薇茵乖乖坐在他身边,顺道拿起一小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放到他面前。

    这个贴心的动作多少起到了安抚作用,池禹森喝了一口水,最后一点火气也被浇灭了。

    “孟桐是来谢我的。”把盖子拧好,他淡然说道。

    薇茵想了想,“他谢你什么?”

    他又看了她一眼,“谢我给他和岳娜制造接触机会。”

    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薇茵蹙起了眉头,情绪瞬间恶劣起来。

    “一个是你堂弟,一个是你老婆,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机会?”讥讽的语气,是她想克制都克制不了的。

    池禹森紧盯着她的美眸,几乎字字顿顿地回道,“在跟我结婚之前,岳娜怀过孟桐的孩子。”

    “什么?他们……?”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令她更加怀疑的是,以池禹森的xìng格,怎么可能娶这样一个女人进门,除非,那时他并不知情。

    “婚前我就知道这件事,”似乎能猜透她的心思,他给出了完整的答案,“不只是我,池家、兰家和岳家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件丑事。”

    薇茵凄然摇头,“明知自己的堂弟跟自己的未婚妻有染甚至是珠胎暗结,你还能娶她进门,可见,你是多么的爱她了……”

    “我爱她?”他嗤笑一声,“如果爱她,跟她结婚之前我就不会结扎;如果爱她,我怎么可能给她吃那种伤身的烈yào!”

    “不爱她为什么要娶她?”这是薇茵最弄不懂的一个问题。

    池禹森的目光倏然冷了起来,“为了壮大池氏,为了吞并兰氏和岳氏。”

    “只为达到所谓的家族兴旺而不惜利用婚姻,你不觉得自己太卑鄙吗?”薇茵忍不住质问道。

    “若说卑鄙,想来不只是我一个人吧!这场婚事是岳娜的父母极力促成的,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也想利用联姻来侵吞池氏。”顿了顿,垂眸望着竹桌,“整件事情,只有岳娜被蒙在鼓里,她是一颗不折不扣的棋子。”

    薇茵忽然觉得周身发冷,她不禁抱紧了双臂,“所以,你怜惜她,维护她,不愿让她受到伤害,甚至不顾xìng命地跑到大火里去救她!”

    池禹森猛然抬头,跟她对视,“鱼儿,我对她,从未有过分毫的爱意。你所说的维护和怜惜,也是不存在的。之所以保她,完全是为了让我自己良心好过一点,你懂吗?”

    “可是我呢?”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喊了出来,“我一次次地被欺骗、被伤害,难道就是活该吗?谁来替我想一想?”

    男人的眼神黯淡下来,连带着表情也有些狼狈,“鱼儿,这辈子,我最对不住的就是你!”

    “你终于承认了!”她想到了父亲,想到了臣德院子里的那滩血,想到了五十万块钱的现金支票,脸颊霎那间结上了一层寒冰。

    “我不该欺骗你,不该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而置你于险境,更不该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却保护不了你。鱼儿,真的对不起!”他下意识抬手揪住心脏部位的衣服,痛苦之情溢于言表。

    薇茵却视若无睹,声音冷若冰霜,“你对不起我的,就只有这三个方面吗?”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他茫然望着她,脸色有些发白。

    倏地,她怒不可遏地拍了下桌子,腾然站起,“还有什么?你敢说我父亲的死跟你没关系?你敢说我的初.夜不是你用钱买走的?单是这两样,我就该恨你一辈子!”

    他仰头看着她,好一会,竟扯唇笑了,“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风正吗?”

    薇茵拧眉望着他,“不管是谁告诉我的,总之,人在做,天在看!”

    池禹森点点头,“看样子,你是认定了我杀你父亲、买你初.夜了!就算我说破了天,你也不会改变看法。行吧,想报仇你就只管来,我接着便是。”

    说罢,顾自驱动轮椅离开。

    薇茵静坐在竹亭下,被无尽的愤怒包围着。

    良久,方齐云走了过来,动作缓慢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让我来找你回去。”说话的同时,看似不经意地睨了一眼不远处的摄像头。

    薇茵没有起身,反而趴在了竹桌上。

    “丫头,回去吧!”方齐云心疼地说道。

    她还是一动不动。

    “薇茵……”又呢喃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哥,你现在的皮肤太稚嫩,经不起风吹日晒,快点回房去。”她终于抬头,催促道。

    方齐云苦笑着摇头,“他说,如果不能把你带回去,我就别回去了!”

    薇茵顿时火冒三丈,“他说的是人话吗?明知道你不能在外面待太久,竟然还这样为难你!”

    “没关系,你若是讨厌回去,哥就陪你在这多待会儿。”方齐云面带微笑安慰道。

    看上去他是蛮轻松的,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是什么感受。

    微风吹拂在全新的皮肤上,就好似被刀片割划一样的疼。

    但,为了她,他情愿遭受这样的折磨。

    薇茵心疼方齐云跟着遭罪,只得起身,两人一起回到楼里。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方齐云的脸色特别疲惫和憔悴。

    薇茵把他送回房间,安顿他躺好,又给他搭上被子,这才离开。

    随后,她就躲到了书房里。

    去他的餐后按摩,去他的陪吃三餐,干脆什么都不做,就在书房里闷到下班算了。

    中午,方齐云进来喊她吃饭,被她给拒绝了。

    不得已,他便把饭菜端进书房看着她吃下去。

    到了晚餐时间,她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径自回家去。

    第二天,她在家里吃完早餐,把孩子送到幼儿园,这才慢悠悠地开车来了老宅。

    只跟池禹森打了个照面,连句话都没说,她又钻到书房里,一闷就是一整天。

    午饭依然是由方齐云给送到书房,待她吃完再拿走餐具,却不曾有过半句言语。

    照旧是一到晚餐时间她就回家,不跟任何人打招呼。

    这样的“不作为”日子过了大约一周,薇茵早上再来上班的时候,没等进书房,就被池禹森给叫住了。

    还以为他会大加斥责甚至是雷霆大怒,没想到却是风轻云淡的几个字。

    “陪我去个地方。”淡淡的口吻,却是不容置喙的神情。

    “去哪儿?”她狐疑地问道。

    池禹森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怎么,怕了?怕我带你去危险的地方?”

    “有什么可怕的!我总不能连要去哪儿都没权利知道吧!”满脸的小倨傲,有点不太像她。

    他耸了耸肩,“既然不怕,那就走吧!”

    薇茵还想拒绝,无意间瞥见方齐云,他竟然冲她点头,很明显,是鼓励的意思。

    看来,他是知道内情的,只是不方便告诉她。

    “那就走吧!”想了几秒钟,她推着轮椅出了楼门。

    在司机和佣人的帮助下,池禹森坐到了车子的后排座上,轮椅被折叠好放进后备箱。

    薇茵坐在他旁边,垂首凝神。

    车子发动,池禹森微微阖上眼眸,神色沉静地吩咐司机,“去臣德。”。

    第182章 隐疾

    “去臣德?做什么?”薇茵瞪大美眸,扭头望着身侧的男人。

    他也睨了她一眼,没作声。

    “怎么你的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她继续追问。

    他不说话,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越是这样就越叫她疑窦丛生。

    难不成他想到臣德去闹事?

    不会吧!

    他这个人虽然跋扈霸道,但还不至于low到无缘由地无理取闹。

    难道……

    “别瞎猜了,到了臣德你自然知晓。”池禹森淡然说道。

    薇茵便不再猜测,看样子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提前告知详情,何苦费那个脑细胞。

    一路无言,但都各怀心思。

    很快便抵达臣德。

    在停车场,司机下了车,走到几米之外去站着。

    薇茵转头看向池禹森,“司机为什么避出去?难道不用他帮你下车吗?”

    男人面无表情,“我当然不下车。”

    “那你让我陪你来臣德做什么?”她更加疑惑不解。

    池禹森沉吟了一霎,“你上去看看吧,1703!”

    “什么意思?”她还是一头雾水。

    “1703病房,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依然不肯细说。

    薇茵的目光中满是狐疑的成份,“1703是icu病房,你让我去那儿看什么?”

    池禹森寒起了脸色,“如果你不去,会后悔一辈子!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迟疑了片刻,薇茵终于还是下了车。

    踟蹰着脚步,她进了臣德大门。

    在等待医务人员专用梯的时候,遇见了苏晴雪。

    “院长,您让我照顾的那个小姑娘,太可怜了……”寒暄过后,苏晴雪惋惜地说道。

    薇茵一怔,“她怎么了?是不是体内激素不平衡?”

    苏晴雪摇摇头,“那姑娘身体里的激素值都很正常,她啊,皮肤问题是外因!”

    “外因?过敏吗?”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别的外因了。

    “是的。”

    薇茵有点纳闷,那天她们聊天的时候,她还问过佳馨是否对什么食物过敏,当即遭到了否定。

    “过敏源是什么?”问出口,暗忖着,难道是自己漏问了什么?

    就见苏晴雪神秘兮兮地半掩嘴巴,小声对她说道,“是唾液,还有男人的那种液体。”

    薇茵怔了两秒,才想到第二种是什么东西。

    原来如此,她确实忽略了这方面的询问。

    佳馨已经是个大姑娘,有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如此一来,倒是苦了这对小情侣了。

    进了电梯,因为没有旁人,苏晴雪说话便不再遮遮掩掩,“可怜的姑娘,不单是对男朋友的体液过敏,而是对所有异xìng都过敏,唉……”

    薇茵也不由得为佳馨担忧,那么天真可爱的女孩,要如何面对这种难以启齿的隐疾啊!

    苏晴雪在十楼下了电梯,薇茵自己上了十七楼。

    她本想先去护士站查一查1703究竟住着什么人,转念一寻思,总有兴师动众之嫌,定会打乱护士们的工作节奏。

    遂,直接换上隔离服去了1703,左不过都是要亲自看看,查与不查没什么分别。

    刚要推开病房的门,透过门上的毛玻璃,隐约能看见里面尚有探视的人在。

    稍作迟疑,薇茵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房门一响,坐在床边的人马上站了起来。

    虽然这人也穿着隔离服戴着口罩,但,薇茵只看见他的眼睛,就认出他是姚建承。

    姚建承没有认出薇茵,还以为她是这里的医护人员,便点头哈腰地向后退着,态度十分谦逊。

    薇茵觉得厌恶,看都不看病床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然,床上的fù人却把她认了出来。

    “茵儿,别走……”刘玉柔的声音十分虚弱。

    姚建承一听,马上拦住薇茵,仔细打量一番,“你还真的来了!”

    薇茵冷笑着看向母亲,“你倒是很有办法,竟一直跟攫取你女儿贞cāo的人有联系!怎么,还想再从他那里捞点儿好处吗?”

    刘玉柔一听,蜡黄的脸上瞬间挂满了泪水。

    姚建承见状,赶忙像兔子一样窜到床边,拿起纸巾为他擦拭。

    随后,他转头怒视着薇茵,“你这个不孝的臭丫头!你妈已经这样了,你怎么还能口出恶言?”

    “做了那么多恶事和错事,因果报应吧!”说完,薇茵硬着心肠准备离开。

    “茵儿”刘玉柔忽然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薇茵虽闻声止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看她一眼。

    “茵儿,妈妈有话要对你说……”咳嗽中断了fù人的话,听起来有点揪心。

    “等你好一点再说吧!”终究不是铁石心肠,薇茵说了这么一句,继续往门口走。

    姚建承实在忍不住,一边抚着fù人的心口窝,一边冲女子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妈没有几天活头了,难道你就不能好好听她把话说完吗?”

    薇茵的脊背僵住了!

    她怆然转身,盯着男人的脸,“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没有几天活头了?”

    fù人扯着男人的袖子,试图阻止他说出来,但,没有成功。

    姚建承坐在床边,让刘玉柔靠在他的胸口,随后,不无悲痛地对薇茵说道,“你妈患上了肺癌,晚期,没有几天日子了……”

    话没说完,搂住fù人恸哭起来。

    薇茵惊呆了,几秒钟后,不管不顾地扭头就走。

    任凭身后悲怆的女声在呼唤她的名字,仍旧没有停下。

    当她奔到护士站的时候,泪水已经洇透了脸上的口罩。

    拭去眼中的水雾,她跟护士长打了个招呼,便找到了母亲的住院病历,上面赫然写着“肺癌晚期,保守治疗”的字样。

    倏地,仿佛有千斤的石块落在了她的头顶。

    打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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