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欧也回过了神，他脸部的肌肉开始剧烈抽搐，面上的神情好像是在哭，又好像是在笑。各种情绪在他脸上扭曲，挤出了一个任谁看了都觉毛骨悚然的表情。
“哈哈，你、你是说，希泽梅尔他收服了莫提科家族，但、只是利用他们的血，在曼尼弗斯、设下强烈的、负面情绪吗？而且，又、又让我，让我亲手利用这负面情绪，毁灭曼尼弗斯？！”
艾尔弗罗脸上闪过一丝怜悯，说：“恐怕是的。”
奈欧身子向后倒去，维斯内一把扶住了他。这一次，奈欧没有拒绝。
“不管你信不信，三大家族最初的计划并不算激进，一开始，我们甚至只是想活捉主要成员。但那个家伙那个黑袍人蛊惑了我们，他不断地向我们描述有人因为怜悯邪教徒而招来了可怕的后果，也形容了不谨慎的行动让优势变成灾难的事件。他还说，所有莫提科家族成员的血液都已经遭到了污染，决不能放任不管！他的骗术十分高明，总是在两件无可辩驳且耸人听闻的事实中间，巧妙地插入一个不起眼却又致命的谎言。事后回想起来，他从未对我们直接地提出要求或者建议，但是，我们的行动却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以致于后来的事情变得让人不忍回想一些性格正直纯洁的莫提科，一些与主家联系并不密切的莫提科，甚至是一些孩子他们身上并未显现出哈德尼斯阁下等一些人显现的症状，但是同样遭到了处决为了斩草除根。”
说完，他似是心虚地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根据事后维斯内阁下的儿子的不幸遭遇，这个决定并不算完全错误。”
有人往地上吐了口痰。
“大局已定之时，黑袍人本来应该和三大家族，还有守护者们一起，站在全体公民面前，讲出事情的真相，并出示证据。但他跑了，他狠狠地嘲笑了我们——方式是以极其骇人听闻的手段杀死了所有三大家族安排保护他的人，然后，用他们的鲜血画下了一个巨大的挑衅图案。
“我们知道，曼尼弗斯彻底被骗了。但那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没了退路。我们只有互相安慰：至少，莫提科家族背叛了城邦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
艾尔弗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对所有人说道：“对不起！三大家族和全体守护者今天应该向所有曼尼弗斯的公民们道歉！我们因为胆怯而没有第一时间说出真相！因为我们害怕，害怕这个真相会摧毁曼尼弗斯在整个大陆的形象！我们也担心，邪教徒得逞的消息，会给所有与之对抗的正直人们心中蒙上阴云！现在看来，我们错了！错误终究是错误，每一个错误的发生，都必定会带来后果！我们所自以为的，保护城邦的行为，却只是将那后果发生的时间拖延了几年罢了！”
沉默笼罩了这里，只有偶尔的几声叹息响起。
过了一会儿，秦冲开口说道：“莫提科家族并不是邪教徒所制造的惨剧中唯一的受害者，维斯内阁下的儿子，明明没有任何过错，却遭遇了这种横祸。”
维斯内搀扶着奈欧，哽咽着说：“毕瑟罗一开始只是病，但无论用什么手段，花多少时间，他的情况依旧在恶化后来，终于变成了那样而我，也同时失去了妻子、表妹，还有两个孩子。”
说完，他惨然一笑，道：“我和表妹犯了罪，背叛了彼此发誓要度过一生的伴侣；我妻子固执，有主见，但她是个善良的女人，是我让她犯下了这种错误这是我的罪过，是黑衣主教的罪过，也是莫提科的罪过，但，这不是毕瑟罗的罪过。我们活着，而他，却遭遇了那种事情”
“毕瑟罗”奈欧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我该相信这一切吗？我该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利用，而且是被仇人利用了吗？那么做出了这一切的我，又该如何呢”
“奈欧”维斯内看着儿子，不禁流下了泪水。
“洛普阁下。”一名守护者越众而出，语气冰冷地说道：“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请您让开，我们必须在这里处决奈欧。”
“请等一下！你难道又要犯当年的错误吗？现在事实已经澄清，奈欧应当接受审判！”
“不！你错了！他的身上，有黑衣主教的力量！让他多活一分钟，都是对城邦安全的不负责任！只有立刻杀死他，才能确保事件的结束！”
维斯内紧紧抱着奈欧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但是，奈欧却好像看开了，他微笑着，坚定地推开了维斯内想要保护他的臂膀，说：“就这样吧，伯父，或者说父亲，我之前，一直活得很痛苦，因此，就让我的生命在此结束吧，至少痛苦也会一并消失。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我已不想深究。或许你们说的是对的，一切罪孽，皆由莫提科而起，而我，奈欧·洛普延续了它；又或许你们都在骗我，等我死后，你们就会放声大笑，笑你们又杀死了一个莫提科。但我累了，我不愿再去想了，就让伟大的瑞卡尔德来裁决一切吧。”
“不如这样！”两拨守护者吵得不亦乐乎之时，一个中立的守护者说道：“一些人主张立刻杀死奈欧，另一些人主张审判他。那么，为何不在此开始审判呢？在场的，有贵族，有普通公民，也有外邦人。身份各异，但数量却足够多，而且他们和曼尼弗斯共同经历了这场灾难。那么，为什么不让他们先来简单地裁决一下奈欧的命运呢？是立刻处死，还是关押等待审判，就让在场的曼尼弗斯子民来判断吧！”
这个提议让两拨守护者停止了争吵，或许是一种默契，他们同时把目光转向了人群。
先是沉默，被指派为法官的人群似乎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没人愿意说话。
然后，微的议论声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人开始讨论起来。
接着，人群彼此之间似乎产生了分歧，有人把声调稍稍抬高了一些。接着，另一些讨论中的人似乎受到了鼓舞，也提高了声调。
人群分成了两拨，一拨人越说越激动、自信，另一拨人的气势则渐渐被压了下去。
议论声渐渐了，似乎人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但却无人愿意宣判，大家都在等着别人站出来。
有人站出来了。
“杀杀死奈欧！”
随着第一声喊叫响起，无数满怀恨意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此起彼伏。
“杀了他！城邦的罪人！”
“恶心的邪教徒！还想要求审判？！”
“人渣！你只配死在下水道里！”
“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他！”
“乱伦的产物！你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世上！”
“你不配提伟大的瑞卡尔德！”
“”
山呼海啸，秦冲也好，守护者们也好，哪怕是经常面对群众的贵族们，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曾见识过这般震耳欲聋的呼喊；最初听清了谈话内容的人们绝没有能力发出这么巨大的呼喊声，唯一的解释是，越来越多外围的民众加入到了针对奈欧命运的裁决中。
最后，无数纷杂的声浪合二为一，发出令最勇敢的战士都觉毛骨悚然的、满怀杀意的喊声：
“杀了奈欧·莫提科！杀了奈欧·洛普！杀！杀！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