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圣遗物（合）
半个小时前，张朝阳把消音手枪拍在了茶几上。
他几乎没有和齐天有太多的交流，只是问了他一句：‘你见过那些人了？’
然后一言不合就开始讲故事。
现在，这个故事已经讲完了。
齐天多少也了解一些为什么张大爷突然间就对自己‘掏心掏肺’。
他是在向自己传达一个‘我没有恶意’的意思。
“开门见山的说吧。”张朝阳道，“关于那些人，那些觉醒者，还有所谓的圣遗物我大半辈子都在追查这一切。”
齐天沉默一阵，他想从自己嘴里知道有关那些人的信息，所以才先把他身上发生的那些事说了出来，以获得自己的信任，他想要交换情报。
“张大爷，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齐天坐了下来，把自己知道的大致说了一遍，从姐姐的生日礼物开始，一直到银行的保险柜——当然，某些和姐姐牵扯太深的东西他隐去了，比如孤儿院和昨夜的那个女人。
“果然是这样。”张朝阳摇头道。
“您的意思是”齐天疑惑道。
“这些年来我想尽一切办法，始终一无所获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我大概知道他们是怎样的存在，齐天，无论你怎么查，什么都查不到的。”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齐天皱眉道，这些天来他也在摸索这些事，那些人似乎具有极为庞大的能量，但总不至于一丁点儿痕迹都不留下吧。
张朝阳摇了摇头，弯腰脱下了他的鞋。
“齐天，你还不明白，你所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那双脚，就是一双很普通的脚，过踝的长袜，看上去有些瘦，但小腿的肌肉又高高鼓起。
不对，张大爷的脚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右脚脚掌，不是已经和地雷一起切掉了吗！？
看着齐天脸上的疑惑，张朝阳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有把布防情报带回去，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我躺在野战医院里，那场攻坚战已经结束了，我们赢了——我本人，也不再是一个侦察兵，而是一名普通的野战军战士。”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我是谁，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张朝阳，跟随部队开拨前线，上战场，攻碉堡，冲锋，杀敌，身边那些从没接触过却‘认识’的战友一个个倒下，我负了伤，运气好被抢了回来，半个月后我们撤了回来，我回到我的部队，但不是原来那一支，关于侦察连的一切都从我脑子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连队，新的战友，新的身份。”
年迈的老人一脸平静，他缓缓讲述着自己的后半生，那委实是一个黯淡无光的故事啊。
有一股寒意爬上了齐天的后背。
“您是说，您的记忆出问题了！？”
“对，我整个前半生的记忆全都变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留在了边境，七年，七年里我们和敌军大大小小打了不知道多少仗，我像是被神仙保佑了一样，每一次都能死里逃生，直到最后一次”
说到这里，张朝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退了下来，在部队里担任文职，这一做，又是十年。”
“这十七年里，您就没有回过家吗？”
“家？”张朝阳嘴角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当然，是回过的。”
“当初在那场战争结束后，我就回了一趟家，但也只回过那一次。我见到了我的父亲c母亲c还有妻子，我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我，我清楚地记得关于家的一切，父母怎样把我拉扯成人，又是如何认识了我的妻子，对了，我回家的时候，我女儿刚出生没多久”
“但是，”张朝阳看着齐天，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很陌生，我知道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但内心却又告诉我他们不是。”
“连家也是假的吗！？”
齐天毛骨悚然起来。
“对，从履历档案到生活琐事，一切都是假的，某些人在这个世界上凭空捏造了一个全新的‘张朝阳’，而且天衣无缝。”
张朝阳平静地讲述着，可齐天能清楚地感觉到，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屈辱，和愤怒！
如同猪狗一般被圈养，这个男人最黄金的二十年，竟像提线木偶一般被操纵，被摆布！
“那您是怎么想起来的？”
张朝阳黯然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布片放在茶几上：“六年前，我家里失了火，那场火烧得很旺，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清理的时候，我从废墟里找到了一块残缺的布片。”
明黄色的布片，巴掌大小。
“这是罗连长托付给我的圣遗物。”
这就是圣遗物？那两个匣子里装的也是这样的东西？
“是它让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罗连长c三子班的战友”
齐天拿起布片，触感像是绸缎，布上似乎写着一些字，但已经完全被烈火消融，什么都看不清了。
“您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张朝阳摇头，“这些年来，我找了不少人看，但损毁太严重，上面的字迹已经无从辨认，只是这东西，应该有些年头了，至少是南北朝时的东西。”
只知年份而不知上面写的是什么，那这布片就是个普通的古董，什么用都没有。
“那您恢复记忆后，有试着联系您当年的连队么？”
“我做不到。”
“做不到？”
“因为我想起来的只有那天晚上的事情，更久的东西，我还是想不起，连队的番号，都有些什么人，执行过什么任务，我全都不知道。”
张朝阳的声音很轻，他佝偻着背，缓缓穿上鞋子。
齐天初时并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话里透着如此的悲凉和无奈，但是马上，他就意识到了。
“所以您还是不知道，您的家在哪儿？”
“对，我还是不知道，”张朝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事到如今，二十七年了，这些东西，我已经不再奢求了。”
齐天沉默了，有那么一瞬，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把话接下去。
“也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吧，张大爷。”
齐天的眼睛突然一亮：“那场战争也就是近三十年前的事情，您在部队系统工作那么多年，一定有办法查到当年的那些参战部队，侦察连这种编制不会太多，只要稍微对比一下，说不定能”
“我查到了。”
张朝阳打断了齐天的话：“当年的连队，我查到了。”
他的声音就像是作报告般波澜不惊：“那支侦察连在那场战争中损失惨重，几乎被彻底打散，连长罗辛协同一班共10人，在一次攻坚战前执行侦查任务时被敌军发现，全员牺牲——我没有继续查下去，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报告上级。”
“为什么不查下去呢！？”齐天惊愕道，“那些人的能量再大，总不可能把整场战争的进程都给篡改了，您只要继续查下去，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但如果”张朝阳目光灼灼地看着齐天，“我查不到呢？你觉得，以那些人的本事，真让我查到的可能性，有多少？”
“查不到也没关系啊，如果他们要杀你灭口，二十七年前就杀了！”
齐天以为张朝阳是顾忌自己的生命安全，但张朝阳却摇起头来。
“齐天啊，张大爷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命什么的，我早就不在乎了，到我这个年纪，也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我追查当年的事，不是想血债血偿，我想要的只是真相。”
“追着连队这条线一直查下去，或许能查到，或许查不到，但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事情都有可能会闹大。”
“我那些战友，包括罗连长都是烈士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