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烟雾缭绕，唐旭东看了一眼包间内的情景，嘲讽的勾起嘴角。
谁能想到，曾经混迹帝都的小霸王，现在像是一只臭虫一样蜷缩在肮脏的角落里，只是为了活下去。
佝偻着身子，唐旭东拎着扫把顺着墙边朝后院走去。
来来往往遇见他的人全都是一副嫌弃的脸色。
领班转过走廊，看到他，立刻上前破口大骂。
骂什么呢？也就那些话了。
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伸手摸了摸洗浆白了的上衣口袋，唐旭东心安了几分。
点头哈腰，极度卑微的陪着笑脸领班，许诺了些好话，弯腰低头看着脚尖朝前走。
砰——
一道冲力，唐旭东撞到了人。
身形没站住，坐在了地上。
口袋里的东西顺势滑落在地板上。
唐旭东来不及道歉，身子在地板上拖着爬过去，捡起掉落的东西。
一枚勋章。
小心翼翼的擦干净上面沾染的灰尘，唐旭东刚要放进口袋，一把就被人夺走了。
抬起头，正对上领班凶神恶煞的面容。
他抬起头的瞬间，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尖叫声。
是被他撞到的人，带来的女伴。
为什么叫？怕是吓到了。
“经理，你们这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娇嗔。
他以前厮混，也喜欢女人这个调调。
现在，他只想拿回他的东西。
“经理，对不起，我道歉，东西能不能先给我？”
唐旭东低着头面对领班。
“呦，这是谁啊！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唐旭东浑身僵硬，将头压得更低。
领班赔笑在道歉，低着头的唐旭东看到了拿在领班手里的勋章换了只手。
单看手，细白修长，一看就是不是人间艰辛的大少爷。
搓了搓手指，掌心内劳累的老茧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觉。
唐旭东忽然很自卑，不愿意让内心仇恨的人，看到他这幅狼狈的样子。
天不遂人愿。
下巴被垫着纸巾抬起来。
铺路在暗黄灯光下，是一张黝黑扭曲的脸。
青红的肌肉经脉浮现再脸上，白一块，黄一块。
衬着灯光，仿佛地狱爬上来的黑暗使者。
唐旭东眼底印入一张阴柔的脸，前半辈子生活在一起的一张脸。
黄安生。
“呦，还真是巧了，和我家爷爷长的倒是有几分相似呢。”
“黄少，这样子也能看出来？”身边的女人厌恶的挡着眼睛。
悄悄的偷瞄一眼都感觉夜里会做噩梦。
“那倒不是，这人像我离家出走的一个哥哥，他也是毁容的，细看俩人倒是有点像。”
“毁容？！”女人惊呼。
“恩，在外搞大小姑娘的肚子，被人家父母堵在家门口泼了一脸的硫酸，多可惜，曾经长的可是很惹小姑娘欢心呢。”
黄安生松开捏着唐旭东下巴的手，将手中的纸巾扔在垃圾桶。
“走吧，宝贝。”
给了唐旭东鄙夷的一个眼神，黄安生离开了。
走之前还好心的告诉领班，看在和哥哥长的像的份上，别找他麻烦。
唐旭东一直以来没什么反应，看到黄安生离开了，出声叫住了他。
“那个，勋章可以还给我吗？”
羞辱，讽刺，他现在都能忍受，只求，别夺走他全部的东西。
眼巴巴的看着黄安生手中放着的勋章，唐旭东放低姿态，卑微到尘埃里。
隔壁包间的门突然打开，清扫垃圾的服务生推着垃圾桶走出来。
黄安生看了一眼，不屑的勾起唇角：“自然可以。”
随手无意的递给唐旭东，手一巧，扔在了垃圾桶内。
“哎呀，太黑了，眼神不太好，自己捡吧！”
唐旭东感受到黄安生的视线，一点犹豫都没有，蹲在垃圾桶前翻找着。
酒水呕吐物，零食纸皮屑，唐旭东都没有顾忌。
直到找到勋章握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拿着袖子擦拭着。
黄安生忽然很厌烦：“真是贱骨头！”
黄安生离开了。
唐旭东没在意，宝贝的东西回来了，已经够他开心的了。
领班却在黄安生离开后，怒气腾腾的踹了唐旭东一脚。
“你刚刚是在干什么？撞了黄少不赔礼，黄少看上你一个破铜烂铁你还舔着脸去要！”
“收拾东西，赶紧给我滚！”
唐旭东没有放在心里，一心擦拭着勋章。
安娜从身后走出来，伸手递过一张纸巾：“呐，用这个吧！”
转过脸，安娜看着领班：“经理，给我一个面子，放他一马喽，处理那些脏东西的人不是还没找到么？”
领班想了想，冷着脸甩手：“我是看在安娜面子上才放过你的，给我小心点。”
唐旭东听到了领班离去的脚步声，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面前站着帮她说话的人。
安娜，这家酒吧有名的交际花，上至富豪，下至变态，只要有钱，什么客人都接。
“为什么？”当初的硫酸也伤到了他的嗓子，以至于声音变得黯哑。
安娜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轻巧的从他手中拿过擦拭干净的勋章。
眼神一阵恍惚，随即温柔道：“八一勋章，祖上留下来的？”
唐旭东有些诧异：“你认识？”
现在这个年头，年轻人更多的是去走流行赶趋势，很少会认识这些吧。
安娜嘴角露出完美的笑容，披肩的长发随意甩到脑后。
“恩，认识呢，有个人给我普及过，只是当时没记住。”
唐旭东很想问问，那个人是谁？为什么没记住还能认出来。
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怯怯的闭上了嘴巴。
安娜修长白嫩的指间挑起他的下巴，动作带着诱惑，面上却带着清冷。
“你这样，挺好看的，比起人面兽心的人，好多了。”
唐旭东自受伤后，第一次正视别人的双眼。
妖娆妩媚的眼底，他看到了堕落的深渊，绝望正在吞噬着生机。
“安娜，谢谢你。”
安娜笑了，那个笑唐旭东记了很多年，如同黑夜盛放的蔷薇，密密麻麻的爬满他的心头。
“妹妹，叫我妹妹吧，以后，避着他们点。”
将手中的勋章塞进唐旭东手中，安娜转身离开了。
仿佛刚刚的温情不存在，转身又是那个风尘中的妖精。
唐旭东握紧手心，勋章的菱角刻在掌心，落下一道道红痕，带着刺痛。
妹妹，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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