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意刚猛,但打不散清风所向,打不断月洒人间。
天魁剑近在咫尺,却又无影无形。
赵子君自然不明白这招剑法取义,但临阵对敌,又不是坐而论道,管它经义作甚。
我是来与你生死相搏的。
我是来与你以命换命的。
我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是自断后路,不问身后事,只叫眼前人。
我只一思进,不作一思停。
你呢?
赵子君同样一声长啸。
洪文殊当初观战悟得两招,一招引箭式,是毙敌法门,也是起手蓄意。
如今战意也沸,如三军好战心切,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冲杀阵地,取敌首级,破敌金门。
我有五令。
一令疾如风。
赵子君迎月光俯冲。
二令守如山!
管你春夏秋冬,我闭门锁窗,叫你明月不可照,清风不可入!
三令动如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论漫天星辰!
隐招手,剑归,横剑于前。
我有一剑,拥林坐竹,见玉泉鱼涌。
水致善,不叫有形,恐伤万物。
水火相亢。
这一战,真真打出了修士风采!
赵子君一招受阻,但心怀激荡。
何为所向皆同道中人。
就在当下。
洪文殊好风采!
“哈哈哈哈哈!”
赵子君大笑。
四令!撼如雷!
天魁剑守势荡然无存!
冲!锋!
赵子君这一拳,真真切切打在了隐的身上,自明月清风起就受阻的战意,至玉泉鱼涌憋下的不屈之意,一瞬间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隐如断线风筝轻飘飘向后栽去。
顷刻,人剑相持。
我有一剑!剑令云行!
我有一剑!剑指雷向!
我有一剑!剑断潮涌!
我有千剑百剑尽归一剑!
我有不屈意,已积蓄十年!
年少意义风发,只管自己是天命所向,定心无阻,剑入泥丸。
却不曾想,意气相争,一朝落败,被逐山门。
天魁剑被打入泥丸十年不可出!
隐心中往事如云,内中不屈不平之意叫天魁剑剑声大作!
迈不过去的坎,断不干净的结,都在这一刻,融于一剑。
大凡物不平则鸣。
我修剑立道,立天下万事归一剑斩之!
何况你一介武夫!
我只管叫这一剑,必诛你于此地!
剑飞子君。
剑落,人相抗。
剑过,人在剑前。
剑渐行,与人相融。
剑定。
人挂孤刃峭壁。
云雾翻腾,雷声大作。
断潮。
年少时,与天地相争,潮头汹涌,隐携天魁剑斩断潮头。
势不可挡!
剑尖直指泥丸所在!
赵子君腹间隐有龙啸!
亢龙有悔!
隐急切切招手,天魁剑归。
他也已是强弩之木。
龙啸声依旧不绝于耳。
但未见龙形。
“锁住他,我且调息片刻。”
隐撒手放出天魁剑环绕己身,此刻心潮平复,他心中却是多了诸多想法。
暂且按下这些心猿意马,隐心沉泥丸,与自身剑意水乳交融。
dc小队剩余人马一边使用专门用来困住修士的法器将赵子君四肢锁住,一边面面相觑,彼此之间都是惊诧之色。
自己的队长何时成了剑修!而且如此厉害!
片刻时间稍纵即过,隐站起身。
天魁剑是隐的本命剑,与隐心意相通。
心意到,剑则到。
dc小队剩余十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项上头颅就如同葫芦串般串在了半空之中。
天魁剑归。
大好头颅落地。
“有意思。”
赵子君沙哑的声音自孤刃峭壁响起。
他被隐这一剑打至昏厥,却听闻暴怒龙啸在自己脑海,随即醒来,刚好看见隐使唤天魁剑一剑斩杀自己身前十人。
“你不杀我,却去杀他们,这是为何。”
赵子君尝试活动手脚,却完全被一道道不知何物所化的器具锁住身形,浑身力气消逝,丝毫动弹不得。
负剑身后,隐上前,解开了赵子君身上的所有限制。
赵子君不解的看向隐。
“我本来就不想杀你。”
隐看着赵子君:“我所接到的任务,就是擒你回去交于事主。”
“那你又为何放我?”
“一身修为既归,又何须任人摆布,作人棋子。”
隐郑重其事站在赵子君身前,抱拳道:“你且有恩于我,好战之心鼎沸拳意助我临战破镜,破开自身扼制,这一拜,拜你天赐机缘。”
“与你一战,我寻回道心,大道在前,第二拜,拜你身如明镜,叫我自行惭愧。”
顿了顿。
赵子君斜首:“没了?第三拜呢?”
隐气笑:“没有第三拜。”
赵子君咳嗽两声,他此刻身受重伤,之前显露过的治愈能力却不知为何没有再显。
好不难受。
但真真爽利!
“既然暂且是友非敌,我又有恩于你,那就坐下聊聊?”
这人到是会顺杆爬。
隐笑坐。
“先问你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你的同伴?”
隐正色道:“他们怎么会是我同伴?一群不知自身立命为何的庸人,岂有资格做我同道中人。至于为何杀他们,说不得那些屁话,我也是该死之人。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但我此时还不能死,哪怕道心蒙尘,我也要守住自己已然破镜的秘密,不能叫人知道我已恢复修为,天魁剑在手。”
听懂了。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呢?”赵子君指着自己道:“我可也知道你修为恢复的秘密。”
隐摇头:“你不同。”
“有何不同?”
“一,你是我同道中人,这一身拳意,即大道之坚,叫我敬佩。二,我若此刻杀你,必定叫我道心受阻!何解?因为你身居异象”
隐说到这里,饱含深意的看了赵子君一眼,继续道:“我若此刻杀你,必定想要在你身上探宝,而我当初立命之时,曾言此剑所向,必定为不屈叫屈,为不平所鸣。如今我造化之间已让大道蒙尘,若再杀你,此生无望。”
“所以你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我手里。”
赵子君隐约之间抓住了什么!
自己当初观洪文殊日记,关于定心一境的理解是对的!
大道大道
大道说来玄之又玄,但却也简单。
一人修行,必定要立命于自身,以此为道,方能踏入修行门槛。
故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为己即修行,为修德,修身,修心,即博学,明辨,慎思,力行。
人只有成为更好,更优秀的人,方得大道,即为人仙。
所以这是修行之根本,轻易不得示人。
隐面对赵子君坦荡讲出了自己的大道根基。是真正把赵子君当做同道中人了。
也是在破心魔。
为何如此凶险?
因为若是生死仇敌,除了取其性命,还可以毁其大道根基,叫人生不如死。
比如隐。
隐的大道立命是为不屈叫屈,为不平所鸣。但是他被人设计,封了本命剑,又遭毒手,后续杀了几人,这几人都是无辜惨死之人,促使道心不稳,一败涂地。
这当然与他当初将自身立命告诉他人有关。
但这次他还是将自己的立命告诉赵子君,就是借赵子君破魔心!
“怎么了?”
隐见赵子君若有所思长久,不解问道。
赵子君眼睛发亮,声音依旧沙哑道:“那你觉得我的道,是什么?”
“哪有自己的道还问旁人的?难不成你还未定心?”
隐甚是不解,心想这不可能阿,未定心,如何身具道心?
“你是不是没有师门?是散修?”
赵子君赶紧点头,认可这个说法。
“真是机缘皆有命定。”
隐感慨一句,没作多想:“道心立命,这是个人愿想,从未有人不知自己的道,还问旁人,我修的是何道?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讲这种话了,也不可轻易与人提起自己的道心。”
隐想起自己的往事,眼睛一暗,随后道:“如果让我猜测你的道,应该是纯粹武夫的道,一往无前的道,但具体立命几何,得问你自己。”
赵子君明悟了。
他知晓自己已经定心立命了。
他的道,就是洪文殊的道!
好大一条正道!
“那,境界的种种划分,你又是否可以给我讲解?”
这真是困扰着赵子君的大疑惑。
隐又是感慨天赐机缘,连修行的基础知识都不知道,居然也能有如此战力,真是奇了怪哉。
“首先,我们在讲境界的时候,境界分两种,一种是修行境界,一种是战力境界。你不会连何为定心,何为结丹,何为金丹都不知道吧?”
“大概知道一些,不是特别清楚。”
赵子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隐摇头,道:“我修为亦是浅薄,不敢遑论大道,只能捡些能讲的讲,非我藏私,实在是怕自己的领悟,坏了你的未来。”
“好。”赵子君不假思索应承下来。
“修行境界就是定心境,结丹境,金丹境种种,而战力境界却是以一至九,当然,前段时间有前辈高人冲破九之至数,升入十境,如今稳坐当代修士第一人之位。”
那人就是洪文殊了。
赵子君追问道:“哦?这事我却是不知。这等高人,现在何处?”
隐摇头道:“我哪里知晓。都是道听途说而来。但前些日子天显异象,有神人握苍雷斩天龙,想必是真的了。”
说到这里,隐看了赵子君一眼,却是想起了赵子君腹中的龙啸。
但是他没有过问,而是继续道:“以一至十,算了,还是讲九吧。以一至九,这九境,都是战力境。有的人修行境可能只是定心境,战力境却可能是五境修士。一般来说,单纯的定心境,极致就是五境战力了。再往上,非结丹境不可。”
“必须结丹境?”
“到也不敢说必须,只是我当真没听说过有结丹境以下,能修成五境以上战力的。”
“那你是何境?”
赵子君这话问的极为无礼。
但隐没往心里去。
“我之前是结丹境,如今,却是金丹境了。”隐再拜首:“还得多谢你的大道拳意助我破镜。”
赵子君隐隐约约觉得,这哪里是自己的拳意,分明是洪文殊的拳意。
“那战力呢?”
“应该算是六境修士。”
“应该?”
隐摇摇头:“我确实不敢肯定自己的战力。之前泥丸被封,我顶多只有三到四境之间的修为,而在这之前,我则是五境战力,如今破境金丹,又重得天魁剑,想来是六境打底了。”
如此一来,赵子君基本肯定自己应该是在五境以下了。
最大可能是四境到五境左右。
如果还有一件大事未曾知晓。
赵子君道:“多谢你为我解惑,但我还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谁下的任务要我抓捕你?”
隐见赵子君点头,道:“我是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他与我接触,都是通过网络渠道,身份藏匿的极深。之前最初的任务是开价五百万叫我们来确认一个跛脚老人的生死,但我们并没有什么收货,于是我就将你的信息汇报上去,权当死马当活马医。结果雇主也认了,之后就开价两千万下任务抓捕你。”
隐所言句句属实,他继续道:“还有一点,据我所知,差不多有九家雇佣机构都收到了不同的任务,任务地点都是那日的小屋,或多或少都与那位跛脚老人有关。而你那日行事张扬,既然之前我的雇主会想要抓捕你,其它人怕是也会如此行事。我能否多嘴问一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
什么事?
这怎么能说。
赵子君只好故作诚恳道:“我也真不知晓。那日我也是误打误撞去的小屋,结果就遇到一群人要与我性命相搏,随后我发现你们的到来,就赶紧跑了。”
隐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这里面蹊跷甚多,久思不下,只好道:“那你以后可务必多加小心了。”
“多谢。”
聊到这里,也算尽兴,隐刚破境,需要寻得良地探寻金丹境的奥秘,所以起了去心。
他使用剑火将尸体焚烧干净,化作灰尘随风而去,随后抱拳向赵子君道:“大恩不言谢,今日却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
赵子君觉得身体有些缓和,站起身不解问道:“今日,正行山内,你以一人之力,全歼dc小队。”
“你是要我背锅咯?”
隐含笑。
“好,我答应你。”赵子君道:“不过你我也算朋友了,我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往昔宗门弃徒,今朝一届散修,剑号天魁,天魁剑林徐。”
清风徐来。
“林徐祝道友武运昌隆!”
赵子君有样学样,抱拳祝贺。
却不知自己出了洋相。
之前代号为隐,如今回归本身,剑号天魁的天魁剑林徐也不点破,见赵子君没有丝毫要留他相求之意,暗暗点头,天魁剑与他相持,遁剑而去。
“林徐此去,必定为道友查清幕后黑手。”
多谢。
赵子君心情大好。
只是车子损毁的厉害,怕是开不动了。
还有诸多事情,没能理顺。
但听有人鬼哭狼嚎:“师尊!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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