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素装,轻描淡妆,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飘然入内,在众人眼中,文细君尽管生的亦是绝代美艳,绝不下于柳慧如姿色,可与柳慧如相比总让人感到此时此景,文细君较柳慧如少了些什么。
王泽咋然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在杜三娘‘格格’的笑声中寂寂落座,柳慧如也羞羞答答地走到王泽身边陪伴王泽。范宗尹等人当着美人的面前,当然不甘沉默,无不吟诗作对,显现才华,就是连在座最老成稳重的赵鼎也在这桃花阵中,被挑弄的不知所以然。杜三娘这等风月场上见惯世面的人物,当然的将他们奉承的飘飘然,倒是弄得了不少几人的佳作,做为日后抬高身价的本钱。
柳慧如陪伴着王泽如同一位新婚妻子,为他斟酒倒茶,很是周到,引的杜三娘不时的取笑。柳慧如只当没有听到,不与他计较。
倒是文细君心不在焉的为范宗尹斟酒时,不时的偷望王泽与柳慧如不住的私私窃语。
“今夜你身子不便,我就不待了,过两日再来相会。”
柳慧如的俏面顿时间飞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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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师成的府邸书房内,几支只供宫中用度的巨烛将书房映的如同白昼,书房布置的颇为奢华,唯有四壁挂着几幅苏轼的字画真迹,才使得有些书香气息。
“……恩府怎看今日蔡元长动议?”
王黼恭恭敬敬的坐在一张紫檀木椅子上,一张略显老迈却又清瘦俊朗的脸上挂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在说罢,捻着他引以为豪的须髯,一双丹凤眼不时的偷望坐在书案后的消瘦yīn沉,正在端着茶杯沉思的梁师成。王黼极善阿谀奉承,早年看中大宦官梁师成的权势,想方设法摆其为为义父,进身显要,虽然随后又深得赵佶的宠信,但梁师成毕竟权势极大,深得赵佶宠信,时称‘隐相’,连接内廷外朝,拟发诏书,连蔡京也不得不让他三分。王黼虽位及宰执之首,对梁师成却不敢不敬,仍以父事尊之。今日里由于梁师成不当值没有上殿,但王黼知道梁师成一定会知道今日廷议各位大臣们所议之事。
夜里潜入梁师成府邸,还是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细说了一便,梁师成知道归知道,话还是要细说的。
半响,梁师成干笑了两声,放下茶杯。“看来丰亨豫大过气了。”
王黼一怔,一时间没有明白梁师成何意。待要想问,却看到梁师成面色沉凝,心中一动,豁然明了。暗道:“我真是当局者迷,蔡元长此非他意,是在邀宠以固其位。”既是想通这一层,整个思绪豁然通畅。
“将明于朝堂之上应对蔡元长颇为得体,想那蔡元长身居相位二十余载,却不想到头来其子倒成为他的对头。”梁师成的心情似乎很舒畅,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将明举荐蔡攸竖子真乃妙棋,一则官家那里亦是深明将明的一片公心,二则让他蔡氏父子斗个你死我活。”
王黼得意非常,脸面上却不动声色。口中谦恭地说道:“此全赖恩府教诲。”
梁师成瞟了王黼一眼,冷冷一笑,压根就不信王黼的鬼话,但当朝太宰的奉承他还是挺消受的。当下道:“蔡攸竖子,平日里悠然自得,自以为是,逆道而行,竟然与蔡元长争权夺利,岂不知此谓之墙内斗乃败家之始。看来蔡氏父子之争,我等只需坐而观之,静候其变,无须过多介入。”
王黼明白梁师成之意,蔡氏父子的争斗,那是他们蔡氏家族自己的事情,斗的越激烈对王黼、梁师成等人就越有利。
“那个王泽,蔡元长保荐的王泽,就是将明力主将其名次由进士及第第一落下,而推举郓王殿下为榜首的王泽?”由于此间只有他们二人,梁师成说话颇为直白。
王黼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毕竟罢黜一位士子的名次,不是一件有光彩的事。
“记得重和元年,将明由翰林学士承旨除尚书右丞,提点贡举,定嘉王为第一,将王泽名次落下。蔡元长却当殿言王泽不为进士及第第一,当为进士出身第一,宁为将头不为帅尾,官家为避嫌以第二名,现任秘书省校书郎王昂王叔兴为第一。”
当年王黼新进执政,揣摸赵佶yù使赵楷参加集贤殿试的用意,理所应当地将糊名策定的进士及第第一,以犯讳的名义取下。今番被梁师成提及,也隐隐感到有些羞愧,当年他自己做的太露骨了,以他的意思是要将王泽罢黜,丝毫没有一丝掩饰。
“不想今日那王泽投靠蔡元长,倒成了些许气候”
梁师成是笑非笑地看着王黼说道:“将明将心思都放在了郓王殿下身上,当时一个区区小儿又岂能看在眼中。当年蔡元长保荐了王泽,今日,王泽与蔡元长走的近乎,亦是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言谈之下似乎有些颠怪当年王黼做的过分。
王黼听出梁师成口气中像是对自己当年所为不甚满意,不禁暗怪,想梁师成亦是暗地里支持赵楷谋夺太子之位。当年梁师成还不是极力唆使赵佶使赵楷入殿试,这今日为何反倒是对当年罢王泽之事还有说道,王黼不满之意渐渐转浓。
梁师成沉吟半响又说道:“王泽何止是成了气候,官家如此安排,似有深意。”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王泽倒是有几分才华,官家看重亦在情理之中。”
王黼只觉心底一沉。脱口而出:“难道是官家是要……”说到这里,猛然感到自己有些失言,急忙刹住,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梁师成淡淡一笑。说道:“官家断然没有碾弃我等之意,以官家的聪慧灵根,这是在制衡,蔡攸对蔡元长,李邦彦对将明你,而王泽……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王黼却不这么看,他对赵佶的心思已是看出一二,他与梁师成不相信他一样,也不相信梁师成会不明白赵佶的用意,要是如此,那梁师成尽早致仕算了。王泽的冉冉升起,使他心中有了一丝担心,他并不了解王泽,自从集贤殿事后,王泽出了几句牢骚外似乎被没有什么对他不利的言论,回朝后与他也是不远不近,没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举动。王泽靠近蔡京这确实是人之常情,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这不过是大臣们的晋身之道。
但是王黼却隐隐的感到不安,他对王泽的态度委实放心不下,沉默就是不满,就是等待。王黼感到王泽实在是不容小视,看来要趁他羽翼未丰之时,找个由头将他赶出朝廷。
“只恐王泽日后会成为我等对头。”
梁师成瞟了王黼一眼,他对王泽可没有什么成见,反而对王泽的诗词颇为欣赏,当年他就不赞成王黼的做法,但事关嘉王,他只能看着王黼胡为。而今,王泽并没有来招惹王黼,王黼却非要找王泽晦气,眼前的王黼不知为何让他从心底生出一丝厌恶。
王黼由梁师成后院与他府邸后院的小门回到了府中,今夜,他感到梁师成对他的态度,准确的说是在他谈到王泽后,梁师成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第十四章
“看来这个阉幸对王泽倒是颇为欣赏”王黼回到了自己的府中,思绪慢慢调整清晰,顺着重和元年殿试开始,细细思索,到底是何处让梁师成如此重视王泽。可想来想去,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来,王黼仍感到自己还有何处没有想到,好像有什么遗失的地方。
正在苦苦思索间,王黼已经走到了快到自己书房的偏厢回廊中,冷不防迎面快步走来一人。口称:“大人”
王黼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府上的管家。
“何事,急急慌慌的,成何体统。”
“大人,刑部尚书赵学士正在大人书房相候多时。”
“知道了”王黼暗自揣摩赵野夜间的来意,走进了书房时已是面带微笑说道:“隐卿。”
“相公”面带酒色倦意,体态臃肿的赵野站起身来,向王黼深深作揖口称:“恩相。”
“快坐,快坐,你我在私宅中,不必拘礼。”王黼仍是一脸真诚的笑意。
二人坐定后,王黼望着赵野,忽然有一种非常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在梁师成的书房,刚才是他在曲意奉承这梁师成,而现在在自己的书房,曲意奉承的角色变成了赵野,自己却坐在梁师成的位置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与赵野说话。
王黼会心地笑了,这是上位者笑姿。
“隐卿深夜到此,必有要事相告。”
赵野偷望王黼,不知王黼缘何发笑,正在感到怪异。闻言忙捏住心神。恭敬地道:“下官正为今日廷议之事,向相公讨教。”
王黼早就料到赵野的来意,这是每逢大策之后,赵野必来探他意向。王黼对赵野的这种恭敬倒是认可,毕竟这是赵野对他依附的表意。和善地笑道:“创建东南支卖局乃是官家善政,我等做大臣的奉旨办好差遣就是。”
赵野肚中暗骂王黼滑头,方才他才刚刚由蔡京府上过来,蔡京与他相谈甚是jiāo心,不似王黼这么官话连篇。口中却道:“恩相说的是。”
“隐卿重和员年以门下给事中同知贡举。”王黼犹豫再三后又说道:“那位进士出身第一,也就是今日的王泽,隐卿观此人如何?”
赵野早就知到王黼会提到王泽,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一开口便直入主题,让赵野有些更不上他的思绪。王黼对王泽之事,当年身为同知贡举的赵野当然一清二楚,如今王泽眼看着不断受到大用,又有蔡京的支持,怎不令王黼感到如芒在背,必yù除之而后快。
“王泽确有过人之处。”
赵野见王黼脸色沉了下来,顿知自己不该对王泽有所赞誉,可话已经说出口去,又不能收回,只得看着王黼,静待他的后话。
王黼怔怔地看着左首古董架上的古董,沉默良久。慢悠悠地说道:“隐卿言之有理,这王泽文章才艺确实少有,自崇政殿对至今的支卖之法亦是理财妙法。”说这句话之时,目光徒然一闪。yīn森森弟道:“可惜,此人非与你我同路,不可或留啊。”
赵野对王泽非他们同路之人,倒是不尽赞同,在赵野看来王泽与他不同的是不曾脚踏两条船,当然也不可能连结王黼。当今,外官除了蔡京,王泽还能有谁可以依之翼护。
“相公,万万不可。”
王黼微愕道:“为何?”
赵野道:“王泽外有蔡太师抬爱,内有官家宠信,正是当大用之时,岂可轻易憾之。东南支卖局名为梳理,实为官家开源之所在,今观朝廷上下似乎只有王泽可主其事。官家以蔡相公提领,王泽同领,实是在制衡之下,事权jiāo付于王泽,足见官家对东南支卖局之期望高矣,亦见官家对王泽的倚重……”说到这里,赵野看着王黼没有将话再往下说下去,也不用说下去了。以王黼的老道,自然知道赵野下面的话何意。
“隐卿之意,领教了。”王黼听罢顿时粟然,他这是当局者迷,一个心思担忧王泽得势后会报那殿试之仇,对整个局面缺乏冷静的判断。以目前的情形,贸然对王泽下手,即便不会使赵佶对自己的圣眷顿失,也足以影响他在赵佶严重的地位。
更何况,王泽如今还没有什么重要的把柄可抓,即便王泽牵连事由,只要不是什么谋逆大罪,相信赵佶是绝对会为王泽开脱的。
王黼倒底是官场沉浮数十年,应变能力可谓炉火纯青,这话声方落,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才能让王泽圣眷消融,没有赵佶的宠信,王黼还是有这个自信将王泽赶出朝廷。
赵野又谨慎地说道:“恩相,下官还有一事,望恩相成全。”
王黼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隐卿何必客套,但说无妨。”
赵野起身微微躬身。说道:“东南支卖局官衙即将设立,官员、吏目尚需筹备。下官有一侄儿赵全祯,乃宣和三年同进士出身,现知顺昌府治下颍上县已有三年,倒是有些许政绩。下官厚着脸面,yù请相公将赵全祯调入支卖局路司,也好加以历练。”
“原来是为自己的侄子请差遣来了。”王黼面上露出笑容,朝中大臣哪个不知道这东南支卖局,如今是尚未设衙就炙手可热的好去处,又有哪个不想拼命的将子侄安置在这个衙门内以实现各自的自己的想法,就是连王黼也打算择一二族侄安置入支卖局。尽管监寺在科举出身之人眼中颇为不堪,但有时确是一个升官的捷径,特别是一些非贡举出身的人。
赵野的这个侄子,王黼倒是略知一二,不用说政绩平平,毫无吏才,就是连那同进士出身的招牌,还是赵野疏通后才得来的。原本赵全祯考绩均为中中,本无望升迁,这番入支卖局倒是步迁调的妙招,东南支卖局本阶不高,像赵全祯以四等县知县加上赵野的暗助,有可能迁叙一阶。
“这有何难,自家子侄,些许小事,何用隐卿这般。”王黼似乎很有自信的说道:“衙司与路使之职不可说,贤世侄擢一路副使还是不难。”
“那就多谢相公”赵野有些喜出望外,他没有想到王黼会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而且开口便是一路的佐职,只须安分几年,赵全祯便有了地方、监寺任职的资历,到时入得馆阁,也少了外面的一些流言蜚语。
王黼生受了赵野的谢意,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隐卿请坐。”
赵野谢坐后,又重新回位,他知道自己也应该回报些什么东西给王黼,他也知道王黼最关心的是什么。
该保留的赵野绝对是滴水不漏,该出卖的他绝对不会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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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此时,蔡府书房中。
蔡京面带怒色的坐在案后,他的妻兄户部侍郎韩坐在下首,蔡绦、蔡、蔡与蔡耕侍立在一侧。
“却没想到王黼这厮举荐老大这不忠不孝之人,真是jiān猾dú辣。”蔡对王黼固然没有好感,对蔡攸更是切齿痛恨。在他的眼中,王黼不过是蔡京与他们蔡氏家族的政敌,他们之间不存在恩怨也没有仇恨,只是权利的角逐,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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