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穿越小说 > 百年繁复 > 第三十章 铁扇公主和亲入关
    宇文泰在沙苑能有这样的胜利,和外部安定的环境是分不开的。

    柔然国主阿那瑰在东魏北部边境屯兵,做出引而不发、游而不击的姿态,拖住了战将可朱浑道元等人,也拖走了高欢的智商。高欢心有戚戚,无论如何,豺狼在后院窥视羊圈,总是一件很揪心的事。

    为了表示感谢,也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宇文泰派出扶风王元孚为纳币使者,前往柔然国都——琢邪山下的望平川(今蒙古国尤宋布拉克市一带),迎娶阿那瑰的女儿郁久闾公主。

    此时十四岁的郁久闾公主,却是个从小在鞍马上长大的刁蛮公主,一把千牛刀使得出神入化。她小小年纪就多次跟随父兄出使中原,很不喜欢长安的炎热濡湿,听说父亲阿那瑰要将其嫁入秦川,扮演少数民族的王昭君,与西魏和亲。

    为了使自己具有汉家皇后的威仪,郁久闾特意命能工巧匠打造了一柄铁扇。这铁扇展开是铁扇,驱除暑热;收拢即是一柄锋利无比的短剑,用以防身。她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因为她已经完全视鲜卑元氏家族为汉族了,在汉族的“狼群”里生活,她一个强悍的“弱女子”始终是寝食难安的。郁久闾尽管刁蛮,此去汉族“狼群”里生活却并不放心,由此与父亲约定,一旦使者口称“铁扇公主”,便是万分危急的求救秘报,要父亲发兵相救。

    阿那瑰要哄女儿上路,自然是满口答应了女儿的请求。阿那瑰自从贿赂元乂黄金百斤让柔然复国以来,起初尚向北魏称臣(见拙著《百年繁复》),表现得活像三孙子。阿那瑰此时见大魏一分为二,干脆去掉臣字,自立为可汗。这是他第一次嫁女。鲜卑、柔然本是同种,皆以“七”为吉祥数字,七寓意为“起”,表示如日之升。他们都信奉火神教,视太阳为图腾物,所以以东方为上。当年,鲜卑酋长什翼犍时曾经打造“七星宝刀”,也就是缘于这样的崇拜。

    阿那瑰为显示国威,派出浩浩荡荡的车队,七百辆马车运载着礼物仪仗,战马万匹,骆驼千头,送女南行。送亲队伍吹吹打打,一路行来,在黑盐池一地(今宁夏盐池),这里是约定俗成的分界线。郁久闾车队经过鄂托克前旗,到达柳树堡,即进入西魏国界。这里,早有中常侍曹宠的迎亲队伍等候在此。

    按照大魏的规矩,郁久闾进入西魏,得从马车移跸,改乘西魏皇后的舆车。元孚和曹宠办完交接仪式,舆车背北面南,由两宫女去马车上搀扶郁久闾登上舆车。

    铁扇公主不同意,对元孚、曹宠二人说:“本公主还未入驻汉宫,此身还是柔然的女儿,汝国以南面为尊,我国却尚东方,各守国俗便了。互相尊重,不能强求。”

    那怎么行,这女子也太不晓得好歹了。曹宠向两宫女使了个眼色,汉家宫女不晓得刁蛮公主的厉害,以搀扶的方式强行拖拉。郁久闾正要“汉蛮子”们晓得她的霸道,扬起手中铁扇,两宫女应声倒地,颈部血喷如泉。

    曹宠、元孚见状,大吃一惊,而后面面相觑,暗暗叫苦,叹息皇帝迎来了个母夜叉,不敢阻拦,只得任由她骑在马上,纵横驰骋,马队跟在后面继续前进。

    一路上,曹宠见郁久闾毫无顾忌地杀人,其中一个宫女就是曹公公的“相好”。“妻子”无故被杀,曹公公又气又恨。这个女霸王不管是喜庆日还是凶煞时,平空杀人树威。如此声色俱厉的女主子,后宫的太监、宫女们今后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曹宠知道姐姐曹娥对新主子很不待见,将利用职务之便,杀人于无形,为皇后报仇。曹公公原本想阻止姐姐的无知,叮嘱姐姐不要以卵击石。这次有了与郁久闾的接触,立时觉得此女该杀,正该让女强人见识见识中原女子温柔似水中的“水厄之灾”。北漠女子怕水,须知平静温柔的水只是表明现象,水能载舟,水也能覆舟,让女霸王知道覆舟之祸。一行人各怀悬想,慢悠悠往京都长安走去。

    郁久闾入主后宫,不用说到处是一片欢天喜地。只有魏文帝元宝炬,表明上装出喜气洋洋的样子迎接这个“洋妞”,内心却是愁云惨雾,这个刁蛮公主的到来,弄得他妻离子散、母子别离,这都是大丞相宇文泰导演的“中外大联欢”。魏文帝不敢说个“不”字,连眉头也不敢皱一下。

    大婚之日,授与了皇后的玺绶。按照魏承汉制的皇家礼仪,各位先入皇宫的嫔妃都要来“点名应卯”,朝拜皇后。乙弗氏被剥夺了皇后的桂冠,她是个很能忍辱负重的女人,尽管鹊巢鸠占,她从皇后降为贵人,仍假装高兴地率领嫔妃们入宫进拜,谦恭地说:“贵嫔乙弗孄葶参见皇后。”

    乙弗氏尽管这样的低姿态,没想到郁久闾却是个“不得理不饶人,得理更不饶人”的母老虎,一听跪伏面前的女宫人自称是“贵嫔乙弗孄葶”,晓得此女子就是昔日的皇后,心里一惊。不是说此女被送往他乡了吗,怎么还潜伏在宫中呢。郁久闾大怒,这不是存心给姑奶奶难堪吗。

    郁久闾把皇帝的袍袖一扯,启动问责机制:“不是说让她献出皇后玺绶就滚出去吗,怎么这老女人还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

    这完全是骂狗的脏话,乙弗氏跪在皇后面前,听了这样羞辱性的语言,不敢开腔,眼里噙满了泪水。

    文皇帝元宝炬与乙弗孄葶毕竟是多年的结发夫妻,一往情深,见妻子委屈而无处倾诉,就替妻子向母老虎求情:“今天是新婚的大喜日子,是不是让贵嫔在后宫暂住一段时间?”

    郁久闾从嫔妃们的眼里读出了愤愤不平,从文皇帝的脸上看出了隐隐不满,哟,这一家人合伙来欺骗新娘,越是不高兴了:“不行!按照原来的协议,她就不应该出席这么隆重的场合,让她这样添乱,我已经是够宽宏大量的了,你命令她滚!”

    此时的郁久闾完全就是一只要吃人的母老虎,元宝炬不敢捋虎须,只得忍住悲伤欲滴的眼泪,站起身来吩咐:“乙弗贵嫔你就领着宫女们都下去吧。”这语气是那样的无力、无奈:“你就避居到秦州,与戊儿为伴。”

    秦州刺史元戊是乙弗氏的第二个儿子,前皇后听了皇帝的敕命,躬身施礼:“遵命!”正要转身领着宫女们退下,惹不起躲得起,我走!没想到后宫形势又发生了变化。

    郁久闾很妒忌前皇后的一头秀发,披肩如瀑布,闪闪发亮。这样的女人在后宫一天,就总会有“干政”的机会。就像先朝的灵太后,后来不是垂帘听政了吗。

    新皇后突然站起身来,她不能允许这个女人有这么美丽的头发,她要把她剃成光头,让她永远堕入佛界,远离政治舞台,让她死了复辟的希望。就舞动着铁扇,指着乙弗氏说:“剃掉她的头发,送她到秦州去当尼姑,永远不许过问政治。”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特别是女官曹娥,恨不得冲上去一刀宰了这母夜叉。文皇帝此时气得脸青墨黑,杀这母老虎的心都有了,却没有杀虎的胆量。

    新皇后从众人的眼神里读出了无奈和不满,得及时杀掉这股可怕的情绪。十四岁的姑娘正是最任性的青春叛逆期,突然扬着手中的铁扇,做了个剃头的动作,对皇帝说:“你们还愣着不动,到时候如果让我的铁扇发言,恐怕好多人就要掉脑袋了。”

    元宝炬已经听说了郁久闾用铁扇刺杀宫女的事,他却不敢制止这个女人的疯狂。弱国无政治,此时的西魏就如柔弱的婴儿,刁蛮公主的背后是强势的阿那瑰。阿那瑰身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二十万铁骑,一旦挥戈南下,后果不用想就有了答案。

    文皇帝只得悄悄抹去眼角的泪,哽咽着吩咐:“你们都哑巴啦,快去拿剪刀。”

    女官曹娥只得拿来剪子,乙弗孄葶不待众人动手,接过曹娥手中的剪刀,打散发髻,咔嚓咔嚓几下,御座前留下青丝一片。乙弗皇后的行为,也剪断了文皇帝心里的热血,元宝炬如死去一般,一脸苍白。

    文皇帝害怕乙弗氏再受到虐待,先起身发言,指示曹娥:“你们快带贵嫔下去,莫在这里晃来晃去的。”

    郁久闾难道还不知道皇帝是以退为进,心里暗暗冷笑,望着乙弗氏红红的眼珠,青青的头皮,吩咐曹娥:“把这个女尼姑送去秦州,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踏进长安一步。”

    母老虎发威,谁敢不听。女官曹娥还不甘心地望了望皇帝,元宝炬无力地挥了挥手,更加无力地说:“照皇后的懿旨办!”

    现实就是这样的无情。这个郁久闾大喜的日子,却是前皇后乙弗孄葶大悲的煞时。女官们押着女尼姑和她的儿子元戊乘上了去秦州的末班车,乙弗氏也就这样踏上了人生的末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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